妈妈经常说,你和你爸就不该在一个锅里吃饭。
没办法,这就是生活中最真实的我们父子俩,有点火药味儿,甚至是针尖儿对麦芒儿。
1、
不晓得,为什么会是这样一种糟糕的复杂关系,一度我也曾怀疑过,他到底是不是我的亲生父亲。但无论是从亲人坚定的眼神,还是从相片还有偶尔端详睡着的爸爸的脸,我都最终告诉自己,这个人就是我的父亲。可是,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一对父子俩呢?
妈妈是很头疼的,有的时候,我跟爸爸发生了抵触,连妹妹都会赶紧扯我的衣角。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不能控制住自己,跟爸爸说话,总有一种打仗的感觉。爸爸好像看见我也是到处都是不足,于是,他总想说道说道我,可我也是个怪脾气,偏就不让他说。
真不知道,每次我跟爸爸这样的时候,妈妈是怎么度过的。妈妈不止一次跟我说,你们父子俩什么时候能够好好的吃顿饭啊?你当儿子的,少说一句就不行么?他说你一句,能少到哪里去呢?看着妈妈愁苦的样子,我其实心里也挺不忍的。其实,在跟爸爸顶嘴的时候,我就已经很后悔了,但又太好强了,而不肯示弱下来。每次,我都会在事后告诉自己,这样做太傻了,不可以这样了。但似乎当再次发生的时候,依然还是走着原来的路线。
记得那是刚上高中的时候,一个炎热的夏天,大约是个周末,吃过了晚饭,我就懒洋洋的躺在床头上看电视,妈妈在厨房刷餐具,爸爸坐在桌子旁边不是琢磨着什么,也是而瞄几眼电视和躺在床上的我。突然妈妈说,家里的水管坏了,也没水了,得去邻居家提些水来,要不明早做饭都成问题。爸爸大约早就看我躺床上的懒样儿不爽了,就让我去。爸爸说话是很直的,同样一句话,从爸爸口里出来,总感觉实在训人。我也不记得那天我是怎么了,反正我表示了强烈的不愿意去。爸爸那次也特别的激烈,非要我去不可,还说,回到家里就往床上一趟,什么都不干,也不出门逛逛,能有什么出息。妈妈一看就知道要出事了,赶紧去拉我,让我出去。我那时候是死将的那种的,就是不听,爸爸最后真的发火了,抓起我的头发,从床上拽了下来,硬是把水桶塞到我手上。我当时特别的难过,特别的生气,在妈妈的推动下去邻居奶奶家提水。我当时一面拉水,一面嘟囔着,以后长大了,不养爸爸。奶奶听到了就笑了,便开始耐心地劝我。
其实,想想那天的事情,还是自己的不懂事,也是青春期自己的冲动。那个时候,只想着自己,不想待在爸妈的控制里,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去证明自己,于是就把与爸爸作对当作证明自己的最有力的方式。可惜,这些东西都只是我跳出青春期之后才看到的,自己当时的愚蠢和幼稚,在当时自己却是引以为喜的。因此,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跟爸爸闹别扭。
2、
时间过得真的很快,高中已经到了最后的一年,高三的那个冬天的下午,我正在教室里考试(月末考试),班主任突然进来,说我爸爸来了。爸爸站在楼道里,黑瘦黑瘦的,脸色有点冻僵的感觉,手不停的搓着。看见我出来,爸爸说,天要下雪了,给你送来一床厚被子。爸爸是不爱说话的,又问我,两周不回家了,这周末回去么?身上还有钱么?我说不多了,他就给了我三十。接钱的时候,爸爸的手冰凉。如果不是班主任在旁边,我一定会哭的。当时,我特别的想抱抱爸爸,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是我记忆深处最感动的一次父爱,一直以来,我都在跟眼前的这位瘦小的父亲作对,时不时给他点脸色看看,从来不听他的话。但他呢,虽然从来没有当着我的面说过,但只要是我要的东西,他总是告诉妈妈给我买最好的,即便是他一个人在背后发愁,也从来不肯给我看到。我为什么就不能容忍他偶尔对我发发火呢?班主任让我回去考试,他陪着爸爸把被子拿到寝室去了。
也许就是从那以后,我开始发现爸爸的美。以前总觉得爸爸是那么的严肃,那么的寡言,跟他坐在一起,总是有种局促不安。在家里,爸爸总是最忙碌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能看到活儿。从工地上回来,只要是饭还没有做好,他总能很快的就找到活儿,然后默默的做起来。我有时候,特别想跟爸爸说几句好,好好的说话,可看见爸爸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爸爸,一个最简单最直率的农民,带着我们这个家族顽固执拗的基因,只要是他认准的事情,他一定会去做到,村里人都说爸爸是最讲信用的人,只要爸爸答应的事情,从来没有掉地上的。因此,爸爸虽然不爱说话,一说话还很冲,但依然有很多人喜欢跟他一起共事,当他有事的时候,依然有那么多人帮扶他。这么多的优点,我怎么就熟视无睹呢?我那张扬的青春期的岁月,都是以无视爸爸的优点而存在的。
3、
大一那年,放寒假回家。爸爸显得格外的高兴。在我到鹤壁站的时候,就打电话告诉爸爸,我想吃爸爸的手工面。半个小时后,我到了家,爸爸的手工面也做好了,香喷喷的放在我面前,看着我,爸爸特别的高兴,但仍然没说太多的话,只是问我冷不冷。我吃着爸爸的饭,觉得特别的可口,特别的香,那梦里的家的味道。我告诉爸爸家里特别冷。冬天的河南农村特别的冷,没有暖气,一个大屋子里,放一个炉子依然无法挡的住冬天的寒冷。爸爸说,吃完了,坐床上吧,开了电褥子暖和一会儿。
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真的长大了,还是距离让我们父子俩产生了美感。爸爸所做的一切都让我感动,也让我觉得爸爸其实很可爱。他不需要你去特别的夸奖,也不需要你去陪着他唠特别多的嗑,也不需要你给他带多么贵重的礼物,只要看着你好好的就已很知足了。
在以后的日子里,我总是会打电话问问爸爸,其实爸爸很少接电话,总是妈妈接电话,有时候妈妈问他有什么可以跟我说的,他总是说没有,只要照顾好自己就好了。回家的时候,也愿意待着爸爸身边,陪着他干一些事情,给他说说自己的事情,他总是点头,偶尔笑一下,手里从不放下忙着的活。有时,我问爸爸,你听我说话了没有啊?他会看看我,然后说,你说吧,我听着你。
爸爸就是这样,一个比较传统的、沉默寡言的爸爸。现在爸爸已经过了五十,在别人都已经在家里抱孙子颐养天年的时候,为了我,爸爸每年还会出去打工。每次回家,都会发现爸爸老了,明显做事情没有以前利索了。妈妈会告诉我,这半年爸爸的一些变化,他已经不上架了,腿脚不好。我坐在爸爸身边的时间就会多一些,爸爸总是说他没事的,还好好的呢,只要我好好念书,他再苦也无所谓的。
爸爸,我爱你。
后注:祝爸爸父亲节快乐,身体健康。也祝天下所有的爸爸都快乐,天下所有的儿女都不要做我当初的傻事,孝敬我们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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