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让陋俗污染了悲伤
(2012-07-19 07:02:57)
标签:
杂谈 |
分类: 生活系列 |
我母亲去世,虽然享年76岁,超过了全国人均寿命,更超过了农村人均寿命,但我仍然无法把她的丧事当作什么“喜事”来办。别人的母亲享到了福,高寿之后无疾而终,别人尽到了自己心目中的孝道,别人在母亲面前没什么遗憾,别人有资格那样办,我无权反对。但我不行,不管别人如何评价我已经尽到了孝道,我真诚的以为,我及弟妹所做的一切,根本无法与母爱相比。许多的遗憾和内疚,只有我们自己知道。尤其是我作为长子。
所以,我主张至少要以此刻本色的心情,来送母亲上路。尽管母亲不愿意我们太过悲伤。如果此刻我们强忍悲伤,更会伤及我们的内心深处,心疼我们的母亲,她不会同意。她会说,哭出来舒服些,你们就哭吧。当然,我们没有哭丧的经验,为了丧事的顺利,我们还要克制,但无法掩饰我们空前的失母之痛。
所以,在商议出殡那天是不是请乐队时,我坚决摈弃了那个所谓的“一条龙服务”。因为我在乡下见过,所谓的乐队是把丧事当“喜事”办的主力军。节目中也有悲伤的曲调,但不乏娱乐搞笑,还有文不对题、扭捏作态的哭丧。我及我的家人无法面对这样“跑题”,所以我不要它。我们要了一个简单的“音响”,一个人,一套有质量保证的设备,能够播放哀乐就行,能够给人讲话就行。
原以为,我的悲伤我作得了主,但在出殡时刻,我们儿孙齐涮涮地双膝跪下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一个中年与老年之间的妇女,右手抱着渔鼓,左着操着长板快板,就要凑到母亲灵柩前。我的余光一扫,马上请主事的堂哥弄走她。我知道这样的人就是为了钱,在她还没有“工作”的时候,我递上20元零钱给她,这在乡下不算少,她还不情愿地退下。此时,我感觉如一桌盛宴上赶走了一只苍蝇。
母亲落葬后,我们把她的遗像请到正屋里神堂前,兄妹们再次叩拜母亲时,那个不速之客又出现在我们旁边。我二弟再次递出至少20元的小钞,请堂兄让她走人,这个人丝毫不以为尴尬,似乎很生气,仿佛我们欠下她什么。她竟然肆无忌惮地凑到我的跟前,似乎要说:“你作为长子,应该……”,我没等她说完,顾不上今天的“孝子”不能说话的规则,更不能发人脾气的禁忌,非常不悦地回应:“我们不需要你的‘帮助’。”
我早知道外人“哭丧”或者请人“哭丧”,是江汉平原一带的民俗,它能满足一些后人把老人的丧事办得体面的需求。但是,它可能掩盖了某些后人生前不行孝,老人生后捞名声;同时,滋生了一些人“发死人财”的劣习。如果请上了“一条龙”什么的,非但难得按照东家的意愿服务,他们还想方设法死皮赖脸地敲诈索要正常费用之外的钱财,有的波及参加丧礼的有身份的宾客,让东家和客人下不了台。
后来我听说,那个“志愿哭丧婆”之所以几次无功接受有偿打发,还要争取“上岗”,是因为离我们家不远,有位80岁的老太太在后面纵容,说这家儿女有钱,你去,别怕。这位老太太,我每次回来都对她尊敬有加,却有如此不厚道之举,究竟是什么心理,我一下子无法相信,但愿她是老糊涂了,或者只是人们的猜疑。
在我母亲的灵柩旁和遗像前,终于没有出现什么“杂音”。除了我们儿女、姑亲、舅亲、姻亲、堂亲,即便与我们家以往有些过结的亲戚和邻里,甚至是母亲生前为了维护家庭的利益曾经结下“梁子”的对手,几乎都来了,他们或是跪拜叩首,或是哭上一场,或是慰问一声,或许弟妹中有人怀疑来者的诚意,但我是坚决否认的,我作为长子接受他们的吊唁,我真诚感谢他们。他们的到来和表达,难道不是对母亲的一种盖棺定论吗?
我的母亲只是一介平民,不是公众人物,她是属于她的儿女或我们家族的,惟有我们的真情抒发,母亲才会欣然接受。有些人的祭拜,通情达理的母亲也会理解。那些图钱的“志愿者”无权参与,我坚决拒绝。我们悲伤的感情不容陋俗污染。

加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