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为何感慨世人好色不好德？

丁启阵

子曰：“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论语·子罕》

《史记·孔子世家》记载，孔子在卫国，卫灵公跟夫人南子同车出行，让孔子坐第二辆车，招摇过市。孔子看着他们的背影，觉得是件丑事，因而说出了这一句话。

孔子这句话，当然兼有失望与批评的意思。按照逻辑，孔子心目中的理想人格，应该是：好德胜过好色。但是，触目所及，阅历所见，全都是与之相反的情况。正如孟子一位叫告子的弟子所言，“食、色，性也”，好色乃是人类的本性。用今天的话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样说起来，孔子这句话似乎有人性批判的意味。

但实际上，孔子是有感而发，是有明确的针对性的。针对的是卫灵公，感慨的是自己的学说思想无人理会，无从实施。

孔子发出这句感慨一百五六十年以后，孟子接触的一位诸侯国君，给孔子的这句感慨做了活灵活现的注释。《孟子·梁惠王下》记载，孟子建议梁惠王实行王政，梁惠王怕有困难，推托说：“寡人有疾，寡人好色。”王者以德治天下，王政即是德政，但梁惠王嫌麻烦，其实是不感兴趣。这梁惠王实在也算得上是个有趣的人，这一次他并不以委婉的方式加以拒绝，或者顾左右而言他，而是直言不讳，坦承自己好色。

我总觉得，梁惠王有可能知道孔子的这句感慨，并且他还知道，孟子自认是孔子的隔代私淑弟子，他估计孟子又搬会出孔子的这句话来教训自己，干脆采取“人至贱则无敌”、不打自招的策略，拦截了孟子即将说出口的教训。

可以想象，孔子周游列国十余年，见过不少梁惠王这样的诸侯国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