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爸系列25

有了馨儿的2014年

丁启阵

回顾与展望，是成功人士的年终必修功课。看着朋友都在热火朝天地公开盘点各自丰富多彩的2014年，我也仿佛腊月的萝卜——动了心。可是，尽管这一年里我也去过一些好玩的地方，看过一些好看的风景，吃过一些好吃的美食，读过几本有趣味的书籍，写过几篇自认为有想法的文章，比起我的一些游贯中西、学通政经、吃遍参鲍……的高大上朋友来，却不免寒酸。于是，不好意思说出来，更不好意思写下来。几次打开电脑想要动笔，都突然间没有了效颦的勇气。

就此作罢，却心有不甘。

隔壁房间传来闹觉的馨儿一声清脆的“啊——”，如同暗夜的一道闪电，照亮了我的写作页面，使我顿时有了回顾一下2014年的信心。2014年1月22日出生的馨儿，到今天已经十一个月零九天了。减去十余次、每次三五天到外地出差，基本上，我每天跟馨儿待在一起的时间都有一两个小时。抱抱她，夸夸她，逗逗她，偶尔喂她奶粉，偶尔给她换尿不湿，偶尔开车带她到郊区到外省转转，隔三差五写篇“奶爸系列”。庶几乎，我可算是陪伴她成长了吧。

陪伴的过程，囊括了人生况味的AB两面：既辛苦又快乐，既烦躁又温馨，既觉其漫长，又觉其短暂。

常言道：“把某甲的快乐建立在某乙的痛苦之上。”其实，这是合乎逻辑的。有人快乐，就得有人痛苦。正如育儿，有人快乐，就得有人辛苦。馨儿是一个精力过人的孩子，每天十来个小时睡眠之外，不是吃喝拉，就是撒欢了玩儿，蹦跳，攀爬，少有文静的时候。十个月的时候，我们还担心，馨儿不会往前爬，对智力开发不利。不久前的某一天，她突然间就掌握了这门技术，并且立即臻于熟练。“噌噌噌”，瞬间就能爬得老远。两个星期前，放几个大枕头，便可以将她圈住。四五天后，她已经能轻巧地翻身过去。同事送的床围，对馨儿而言，不是防护栏，不是隔离带，而是秋千架，随时都有纵身飞越的感觉。即使是抱在怀里，馨儿也决不令人省心。她是自由转体360度无死角，随时探身近180度不含糊。抱馨儿，不像一般意义的抱孩子，更像杂技演员表演高难度杂技。对于她姥姥、她妈妈和我这几个非职业杂技演员来说，无疑是极大的挑战。自然，最大难题是晚上哄馨儿睡觉。十一二点，岳母和妻子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了，而馨儿尚处于亢奋状态，以“上房揭瓦的架势”爬床头，摇晃床围，身体探过床围去摸空气净化器，抢大人手机玩，要求大人抱着她在家里各处转悠。种种辛苦，不足与外人道。自然，馨儿给予我们的快乐也是难以言表的。招牌式的微笑，羞赧表情，有求于人时的投怀送抱，最近无师自通的摇头、挥手再见和拍手、拜拜（恭喜发财），合着音乐扭动身体……各种憨态可掬，令人解颐，令人心甘情愿地做馨儿的婢仆，听候她的差遣，指哪打哪。

馨儿是个讨人喜爱的孩子，常会有陌生的叔叔阿姨爷爷奶奶送她礼物，有玩具，也有食物。毫无疑问，她是我们家的开心果，只要她在，家里就会充满笑声，气氛相当温馨。说实话，如果我是一个普通上班族，我愿意把业余时间全部用来陪她玩。但是，备课、读书、给报刊专栏供稿、为了应付朋友们的索字练习书法，我永远有做不完的事情，经常有迫在眉睫的“债务”，心情不免烦躁。因此，我的身心经常处于矛盾的状态中：是陪馨儿玩呢，还是读书写作练书法呢？这是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难度约等于丹麦王子哈姆莱特的“to be or not to be”。

全天下的孩子，都是“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换言之，每天都有料理不完的吃喝拉撒睡的繁琐事情。给她洗脸、洗澡、换衣服、穿袜子、换尿不湿，她永远持不合作态度。当我们困乏得人仰马翻、眼皮粘胶时，馨儿却手舞足蹈、口中不时发出嘹亮的抗议声。这个时候，我们会深深觉得，培育孩子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但是，看到孩子所有曾经萌翻我们的表情，在一点点改变，新技能不断表现出来……感到有趣的同时，内心却有着道不尽的不舍与无奈。孩子的成长过程，一切都是不可逆的。比如说，今晚，在大家都吆喝着安排跨年节目的时候，我却突然非常怀念三四个月的馨儿。那么小的婴儿，居然深夜不睡，等着从外地出差回来的我，躺在我的怀里，咿咿呀呀，对着我说一些我根本不懂的话。

今天，2014年的最后一天，妻子用手机给馨儿拍了一张好照片：午后的阳光里，馨儿白皙细嫩的肌肤，透明似的；加上她无邪而略带羞涩的笑容，真是明艳照人。妻子一如往常，又情不自禁地发出了“有女如此，夫复何求”的感叹。无所“求”，“给”却是无穷无尽的。从今往后，入托，上学，工作，恋爱，结婚，生产……孩子需要父母操心的事情，真不少。

人来到世间，只要活着，辛苦、烦躁是无法摆脱的，日子会一直显得很漫长。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回首往事，我相信，留在心里的，将主要是快乐和温馨，我们会觉得世界走得太快了。忍不住会像浮士德博士那样喊一句：世界啊，你真美，请等一等！

                                                           2014-12-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