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爸系列16

笑是对爱的最好回应

丁启阵

四五个月大的馨儿，尚未习得成人世界最重要的交际工具——语言。她的许多诉求表达，在我们看来，都是模糊的，歧义的。猜测起来，固然不乏乐趣，但因为没有标准答案，相当辛苦。毫无疑问，哭与笑，是这一时期她最为明确无歧义的信息传递。哭，代表她心情不好，或者身体不舒服；反之，笑则代表她心情不错，或者身体舒服。

不用说，为人父母者，总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心情好，身体舒服的。孩子安好，便是父母的晴天，碧空如洗的晴天。我们当然不能免俗，希望时时看到馨儿灿烂的笑容，听到馨儿爽朗的笑声。我认为，笑是对爱的最好回应。

出生以来不怎么爱哭的馨儿，也不怎么爱笑。多数时候，都是一副酷酷的表情。通常情况下，总是闪烁着她的剪水双瞳，东张西望，好奇、机警地打量着这个世界，打量着目之所见的一切人和事物。正因如此，馨儿的笑容、笑声，对我们而言，益显珍贵。我们更要努力探索，找到让她现出笑容、发出笑声的方法。

一两岁以内的婴儿期，是人的一生中变化最快的时期。相貌、兴趣、爱好、能力，都日新月异。夸她长得漂亮，赞美她聪明，对着镜子亲她脸蛋，给她表演各种口技，扶持她在自己身上攀爬，任由她蹬鼻子上脸，一次次将其高高地举起来，举过头顶，直至双臂酸麻，难以继续支撑……所有这些以前使用过的逗乐方法，渐渐地都失去了效果。

功夫不负有心人，馨儿满五个月以来，我们先后探索出了如下一些逗她发笑的方法：

突现法。这是我妻子首创的。具体方法为：慢慢转身，背对着馨儿。然后，快速转身，面对馨儿；或者，将自己的脸，快速移向馨儿。不管哪种方法，嘴里都须喊着“馨——儿”。这个方法，使用的人，不限于首创者。我如法炮制，也能有预期的效果。

谣唱法。我爱唱歌的妻子，对于节奏、旋律逗乐法情有独钟。但是，唱过很多歌，馨儿都没有展现出她期盼中的笑容与笑声。直到不久前，她的“你是——馨—儿，我是——妈—妈”，终于逗出了馨儿的笑容和笑声。不过，我总觉得，这种方法奏效的原因，不全在于节奏旋律，而有相当一部分是突现法的成分。因为，在唱出那两句话的同时，她总是把自己的脸迅速移向馨儿。

助跳法。这是迄今为止，让馨儿笑得最嗨的逗乐方法。自然，这是俺发明的！接近五个月时，馨儿有了一项新体能：大人双手扶持住她站立时，她能用力原地双脚起跳，把我们的肚皮当成她的蹦床。有一天，坐在沙发上的我，配合她的起跳节奏，嘴里喊着“一二三”，喊到“三”时，快速将她高高举起。然后，落下；然后，又喊着“一二三”，高高举起。馨儿始而开口作笑貌，继而“咯咯”有声。我们实在太爱看馨儿笑的模样，听馨儿笑的声音，每次都要玩到她打嗝为之——喂几口热水，可以让她停止打嗝。馨儿的笑模样，我妻子不但拍了照片，还拍了好几段视频。此方法不同于突现法，不能通用，基本上限于发明人使用。其他人，包括馨儿的妈妈，馨儿的姥姥，依样画葫芦，馨儿顶多是礼节性地挤个笑容出来，决不咧嘴、放声大笑。

馨儿对助跳法的兴趣是如此地浓厚，以至于后来，我只对她喊“一二三”，并不将她举起来；我只喊个“一”，并不喊出“二三”；甚至，我“一”也不喊出声，只做出喊“一”的口型……馨儿一概能毫无保留地放声大笑，一直笑到打嗝。第二天上午，馨儿一觉醒来，还躺在床上，我对着她刚说了声“一二三”，她便“咯咯”地笑了起来。人类，即使是不到半岁的婴儿，也比动物聪明得多。条件反射，有这许多不同的形态。

对馨儿而言，任何逗乐方法，都是不具有耐久性的。到了第三天，助跳法，已经只能让她礼节性地挤出一个笑容了。第四天，即昨天，礼节性的笑容，她也懒得给了。

正当我为尚未发现逗馨儿发笑的新方法感到苦恼时，一件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今晚八点半，我抱累了的时候，把馨儿放在床上，为了安抚她（馨儿喜欢被抱着，不爱自己躺着），我躺在她边上，跟她胡乱说话：“馨儿，昨天、今天，爸爸带你去山上玩，你喜欢吗？爸爸开车，你小苹果姐姐很喜欢坐，她说我开车比她爸爸速度快，觉得很刺激。馨儿喜欢吗？馨儿没有出生的时候，就开始坐爸爸开的车了，馨儿应该是喜欢的吧？不过，馨儿不要担心，有馨儿和妈妈坐在车上，爸爸开车都会注意安全的，安全第一！”听到这里，馨儿竟然“咯咯”地笑了起来。为了确定馨儿发笑的原因，等她笑过之后，我又说了一遍“安全第一”，馨儿应声而笑。我说第三遍，馨儿还是“咯咯”地笑。

论理，馨儿应该是不懂“安全第一”意思的。莫非，“安全第一”这四个字的读音，“合乎桑林之舞，乃中经首之会”，有着特殊的音响魅力？

为了让馨儿展现笑容，发出笑声，这几个月里，我可以说费了不少心思。因此，还延伸想象力，产生了如下不经的念头：为了博得美人褒姒一笑，不惜一次次点燃用于向诸侯传递紧急军情的烽火的周幽王，以及历代为了讨美人欢心终于丢了江山的其他帝王，他们对于美人的爱，实际上都是一种类似长辈对于晚辈的感情——准确地说，是父爱。其共同特点是：不讲自尊，不顾形象，不计后果。他们所爱的女人，也无一不是有貌无脑之辈，跟婴儿一样。夫妇之爱，或者他们所爱的美人是有些头脑的女子，都不可能做出那种种可笑的勾当。

帝王为博美人一笑，后果可能是黎民遭殃，生灵涂炭，危害极大，罪孽深重。而我这样的平民百姓，宠爱一下自家幼小的闺女，决无此虞。相反，会增加家庭生活的情趣。这样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2014-7-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