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最生猛的唱和
(2012-10-25 00:3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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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分类: 日常琐记 |
可能是最生猛的唱和
丁启阵
一般而言,做诗是一件风雅之事。遣词造句,人们总是努力做到斯文典雅。当然,也会有“变风变雅”——不妨歪解为“出言并不斯文典雅”——的时候。比如说,李白、杜甫,大多数作品是在那里严肃认真地抒情言志、批判现实的,但也各有若干作品实际上并无深意,是写着玩的,是朋友之间的戏谑玩笑。
比如说,李白的《嘲王历阳不饮酒》,杜甫的《戏赠友二首》,就都是这一路数的作品。王历阳是李白非常要好的朋友,他们曾经在一起饮酒赋诗,极尽欢娱。但是,有一次,不知何故,王历阳不肯饮酒。李白就做了一首《嘲王历阳不饮酒》的诗,其中有“笑杀陶渊明,不饮杯中酒。浪抚一张琴,虚栽五株柳”等句,对他进行了嘲笑。在四川期间,有两位朋友,同年同月,遭遇坠马不幸。杜甫不但不以温言软语相慰,反而作诗进行嘲讽,“一朝被马踏,唇裂版齿无。壮心不肯已,欲得东擒胡”,“马惊折左臂,骨折面如墨”云云。其实,李白的《将进酒》,杜甫的《饮中八仙歌》,也都有明显的戏谑玩笑成分。
樊晃《杜工部小集序》:“江左词人所传诵者,皆公之戏题剧论耳。曾不知君有大雅之作,当今一人而已。”可见,杜甫的这一类作品,曾经深受今天江浙地区人们的喜爱。古往今来,文艺作品除了宣传教化、抒情言志、感慨时事、关心民生等正经功能以外,也有朋友之间戏谑取乐的一项。人生一世,谁能一味地正襟危坐不苟言笑呢?《论语》里,圣人之门尚且不乏戏谑笑语。
古代圣贤,伟大诗人,我等虽不能至,但心向往之。西施之美,东施无法拥有;西施因患心绞痛紧锁眉头的动作,却是东施可以模仿的。
不久前,因为独孤客厨有佳肴,弃之可惜,于是利用周末,在鄙人租赁的农家山庄“山樱小筑”搞了一次小规模聚饮。独孤客提供佳肴多味,竹叶青酒一瓶,牛大瘦携二锅头、红酒各一瓶(后来由于没有合适酒起子,红酒没能喝成,由我出二锅头一瓶)。参加者除了独孤客、牛大瘦和我之外,还有葫芦僧、胡不归,共五人。
酒酣耳热之际,高谈阔论之余,话题被独孤客转到了香客在寺庙膳房进餐是否应该男女分席上——不久前,独孤客携妻女到凤凰岭下的龙泉寺随喜,进膳房就餐时,执事按照庙中规矩,不允许独孤客跟其三岁女儿同席。独孤客认为,此规定不合理,与执事一番争论后,拂袖而去。独孤客酒后重提此事,遭到了曾在庙中“寄身”(为了减肥)的葫芦僧的反对。二人言来语往,渐成舌战。面愈赤,声愈高,终至唾沫纷飞如雨。一直作壁上观的牛大瘦,奋然加入舌战行列。葫芦僧之舌战功夫,虽然颇得太极拳之绵里藏针精神,奈何独孤客、牛大瘦人多声洪而且将其持论升华至推动人类文明进步的高度。舌战至午夜时分结束,独、牛以气势如虹,稍占上风。座中始终保持平静者,惟胡不归与吾尔。
夜深人乏,安排住宿时,已有轻微酒精中毒迹象的我,将胡不归与独孤客安排在一个卫生间隔壁的和式(榻榻米)客房中,将牛大瘦与葫芦僧安排在一个带卫生间的双层木床套房中,我自己则住虽有卫生间但暂时不能用的套房里。只考虑到老友们起夜方便,全然没有顾及牛大瘦与葫芦僧曾是对方辩友。
于是,后来就发生了牛大瘦半夜遁去之事。至于牛大瘦半夜遁去的原因,有不堪葫芦僧鼾声骚扰、奔赴温柔乡之约等说法。
荤素满桌,佳酿三瓶,舌战激烈,半夜逃遁……这一次老友聚饮山庄,固然不能跟晋人王羲之等兰亭雅集相提并论,但也颇有不寻常处。不立文字,任由其湮灭无闻,未免有些可惜。于是,我有意挑起“事端”,胡诌一诗,手机分发聚饮诸友。诗曰:
范君有菜不独享,相聚敝庄各尽觞。酒过数巡面赤化,范李大瘦起纷争:不为政局不为岛,只为佛膳分阴阳。李君舌战太极功,奈何大瘦声高扬。嗟予中酒少思量,李君大瘦寝对床。大瘦诸事多从容,李君着枕即梦乡。山崩地裂有时静,李君呼噜强又长。大瘦愁苦无告处,宵遁百里夜未央!
很快,得到了大瘦兄的响应,作长歌一首:
葫芦僧读罢此诗,一笑了之,无意唱和。在我的再三撺掇下,亦作诗一首,曰:
年轻时曾有志于新诗的独孤客,读过我、牛大瘦、葫芦僧的歪诗后,也写了一首:
此次唱和,本来擅长旧体诗的胡不归,许是恪守“出家人不打诳语”之规矩,没有参与。
我辈数人,皆无意做诗人。只因一时兴起,胡诌一通,长短、体式、韵脚、遣词,均有欠妥之处。充其量,四首打油诗而已。但是,如果论戏谑取乐的恣肆狂放,那么,我们这一次的唱和,比起诗人雅集,似乎要生猛许多。
行家路过,嗤之以鼻,本在预料之中;外行读到,觉得够热闹,发一声怪笑,或可视为于和谐社会有所贡献。因此,照录如上。嘿嘿!
2012-10-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