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庄遇到堂吉诃德式的奇人

丁启阵

老朋友独孤客发起，牛大瘦、独孤客和我，一行三人，双节长假第一天去了趟有名的画家村——通州宋庄，看了两家美术馆的展览。

历时大半天的宋庄之行，有三件事值得一说。

第一件事是，到初次见面的一哥儿们家里吃午饭。根据我的经验，如今朋友聚会，通常都是下馆子吃喝，不大有人在自己家里请客。那太麻烦了。不料，在去宋庄的路上，独孤客告诉我们，他的朋友阿亮已经在家里做好饭菜，等着我们。我和牛大瘦闻言，深感意外。才上午11点钟，我们都刚从家里吃过早饭出来，腹犹果然。再者，从未谋面的人，一见面就登堂入室吃他费半天功夫做出来的饭菜，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这年头，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独自在家，整出一桌菜，招待生熟朋友，不说绝无仅有，至少也是罕见稀少。关键是，阿亮做的家乡菜，炸小鱼、酸菜鱼等，味道还不错。

第二件事是，宋庄村头，有多辆警车停放在路边，最重要的左转路口被封，车辆进村，需要继续前行，掉头。长住宋庄的油画家小陈告诉我们，村里到处都有便衣警察。我以为有外国嘉宾或者本国要员莅临画家村，小陈说不是。他说，重要节假日，宋庄基本上都会出现这种如临大敌的情形。小陈解释说，在宋庄，偶尔会有画家搞一些惊世骇俗的行为艺术，比如大白天在屋顶上做爱。这个解释，并不能尽释我心中的疑惑：防止这类惊世骇俗行为艺术的发生，也用不着出动恁多警车，恁多警察呀。

第三件事是，参观了老杨的“华夏战母”。在宋庄美术馆和上上国际美术馆看过画展之后，小陈、阿亮又带我们访问了宋庄的一位名人，老杨。说是没有见过老杨，就等于没到过宋庄，没有看过老杨的华夏战母，就等于没有看过宋庄的美展。到了老杨的工作室，见识了老杨和他的战母。所谓战母，其实就是一辆外形古怪的机械动力车。机械动力是法国某汽车公司制造的，轮廓基本用木质材料。形状十分古拙。车上有礼炮、太平鼓、编钟、印刷机各一枚，方向盘做成罗盘样子，有两个座位，副驾驶位老杨说是皇帝的宝座。车身各处，镌刻甲骨文、饕餮纹等。很显然，整个战母充满了华夏文明因素。空旷的工作室里有一些样子古拙的木头椅子，地上排列着一些加气块刻成的宋庄名人图章放大版。一个朴实无华的中年女人，在默默忙着收起摊在地上的花生、核桃一类东西。临走时得到确认，那是老杨的妻子。临走时还见到了一个神情羞涩、皮肤白净、身材偏瘦的大男孩，老杨说是他的儿子，大学毕业不久，在一家公司做会计。转了半天，我也没有弄明白，老杨究竟是靠什么养家糊口的。据老杨自己说，他的华夏战母，耗时长达九年，耗资多达170万元人民币。虽然有名酒企业和法国汽车公司先后表示过合作意向，但由于他们开出的条件跟老杨的期望有不小的差距，因此，制作完成后的四年多来，战母还没有分文的回报。

见过老杨和他的战母，前边的两件事情，顿时不复重要，不复奇怪。坦白地说，我认为老杨的战母，“古怪”二字，足以概括。不要说它无法用于钓鱼岛、黄岩岛保卫战，就是到长安街上走一趟，也有很大困难，它没有安装转向灯，底盘极低，最快时速只有40公里。不但没有什么实用价值，商业价值也颇为可疑。但是，一个人，能耗费那么长的时间、那么多的金钱，去完成这样一件东西，其中的认真、执着精神，是令人敬畏的！

从宋庄回家的路上，我的脑子里一直徘徊着西班牙骑士堂吉诃德的形象。我认为，老杨的认真、执着精神，丝毫不亚于堂吉诃德。所不同者，堂吉诃德是文学作品中的虚构形象，而老杨则是生活中真实的人物。

                                                                  2012-10-2

    老杨和他的华夏战母

老杨在向牛大瘦、独孤客、小陈等讲解他的战母

讲解在继续

小陈登上战母击鼓

老杨的木头椅子

老杨的加气块宋庄名人印章

老杨邻居，另一辆宋庄的名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