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岁女孩的混沌之美

丁启阵

小苹果当然是一个聪明伶俐的孩子。她不但能歌善舞，还爱读书学习。上个学期，她跳的孔雀舞，有模有样的，人见人夸。在去年年底幼儿园的新年晚会上，大受欢迎，获得了一等奖。这学期，她每周一次，到舞蹈学院学习两个小时的舞蹈。每次学习回来，小苹果都会表演给家里人看，表演时一丝不苟的，令人肃然起敬。小苹果不但会背好些儿歌童谣唐诗宋词，还会背诵好几个英语故事，会唱好几首英文歌曲，吐字发音，清楚准确。小苹果已经认识了不少汉字，经常会出人意料地念出一些比较难的字句，让我们大吃一惊。有时候说出来的话，会让人觉得她已然相当懂事。比如今天早上，给她姑姑打电话，说自己想要来找姑姑玩。她姑姑马上说：“太好了！欢迎欢迎！”不料，小苹果却又说：“可是，这事我自己也做不了主。”因为，这必须得到她爸爸的同意，并且愿意开车送她过来。小苹果的家，在北京市西南角，距离姑姑位于北京市西北角的家有二十多公里的路呢。

不过，小苹果毕竟只是一个四岁半的小孩子，知识系统还很不完整，许多事情她是懵懵懂懂乃至浑然无知的。

我先后写过三篇有关小苹果的文章，《小苹果来了》、《四岁女孩令人震撼的存钱计划》和《四岁女孩的美丽坚持》。贴到博客中之后，先后被腾讯、新浪等多家网站推荐至首页，点击人次累计接近百万。从文章后边的评论看，网友们都非常喜欢我笔下的小苹果——真实的小苹果就是这样的，我的文章中没有任何虚构情节。例如，最近这篇《四岁女孩的美丽坚持》，腾讯网网友就有如下一些评论：“多么可爱的孩子！”“可爱的天使。”“哪个父母不喜欢这样的孩子呢？”“有一个这样的孩子真是福气。”“有女如此，夫复何求！”“我的眼睛已经湿润，想抱抱小苹果。”因此，我开玩笑地跟小苹果说：“很多哥哥姐姐叔叔阿姨看了我的文章后，都很喜欢你，你已经成小明星了。”小苹果听后，神情淡然，好像我说的事情跟她没有任何关系。过了好一会儿，小苹果才问我“文章是什么意思”，“明星是什么”。我告诉她：文章就是写出来的故事，可以印到报纸上或者书本上的东西；明星，就是很多人都知道她并且喜欢她的人。小苹果也没有任何喜悦激动的表示。

比起那些略有名气便尾巴翘到天上、目空一切、颐指气使、神情傲慢的二三线影视明星来，小苹果实在是太淡定，太低调了！

这不禁令我想起了《庄子》里的一则故事：南海地区的皇帝名叫“倏”，北海地区的皇帝名叫“忽”，中央地区皇帝的名字叫“混沌”。“倏”跟“忽”，经常在“混沌”管辖的地区相会，东道主“混沌”是个好客之人，将他们待为上宾。“倏”跟“忽”自然也都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于是在一起商量怎样报答“混沌”对自己的恩德。他们不约而同想到一个报答的方法：给“混沌”凿出七窍——两只眼睛、两个鼻孔、两个耳朵眼和一张嘴巴。他们以为，没有七窍的混沌，是无法看见东西、听到声音、吃东西、进行呼吸的。说干就干，他们每天给“混沌”凿出一窍。结果，等到七天之后，七窍都凿好的时候，“混沌”却死了！（《庄子·应帝王》）

我希望：倘若小苹果将来真的凭她的学识、能力、才艺成了明星，成了大明星，也不要像庄子所讲故事中的混沌那样，一旦开了窍，生命就终结了，知道文章是什么意思、明星是什么之后，便沾沾自喜，忘乎所以。面对鲜花、掌声和荣誉，小苹果要尽量保持如今这种混沌时期的淡定心态，保持混沌之美。

                                                    2012-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