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拙作《诗意人间》的南北双璧(上)
(2009-01-01 13:44: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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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意人间书评文化 |
分类: 性情文字 |
孔庆东
丁启阵的《诗意人间》送给我好久了。我答应写一篇书评,可是迟迟写不出来。原因一个是此书写得太好了,它自己就是自己最好的书评,你读上个开头就会欢喜赞叹,读到一半就开始舍不得读完,想把欢喜留到明天后天。等读完了,又希望还有续篇,就像赵本山做客中央电视台,节目结束时对主持人朱军说:“这就完啦?再做两集呗。”
但我写不出书评的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我的生活中太缺少诗意了。我所要评论的书,跟我所处的人间,形成了太大的反差。书中的第一篇《司马相如:向爱情骗取一生幸福》,让我们歆羡之余不得不承认,当下的人间,基本上没有爱情和幸福的位置,只剩下一个关键词:骗取。我的读者多以为我活得很潇洒、很幸福,其实,我不过是皮糙肉厚、任人骗取而已。不仅如此,骗取者还一定要反噬一口,说我有负于他们,方称心如意。
书中的第二篇《曹操: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让我们感叹自己活得何其渺小,而且还要世世代代地曲解污蔑那些伟大的人物,以此来掩盖我们自己的浅陋和卑琐。第三篇《魏晋人物:是真名士自风流》,让我们明白生活中的诗意是那么多,可我们为什么却看不见?第四篇、第五篇……最后第十四篇《〈浮生六记〉:恩爱夫妻的人间清平乐》,让我们思考什么叫恩爱,什么叫夫妻之乐。在今天大叫大嚷男女平等妇女独立的悍妇横行的时代,有多少家庭真的有恩爱呢?
丁启阵是我在韩国结识的朋友,英华内敛,温雅诙谐,我们可以说是“一见如故”,但回国后基本没有来往。我们的相互欣赏是不必见面也自能莫逆于心的。我们都主张文学研究必须落实到“人间”,文学研究除了严格的材料训练、严谨的分析判断等功夫之外,必须还有一种“以生命理解生命”的超拔之气。这种超拔之气是当今冰冷僵硬的学术界极为罕见的,我们许多学者生活知识贫乏,鉴赏能力低下,不懂人情而假装清高,不通物理而假扮超然,他们连一般的电视剧、地方戏、民俗画、工艺品都看不出个美丑高低来,只会胶柱鼓瑟地用自己平庸的生命去糟踏前人的精美创造,正如许多中学教师如果不到区里集体备课就不会讲课一样,我们许多学者如果不参考八国联军的文学理论,就什么文章也写不出来。诗意、人间、生命、幸福这些基本词汇,早被他们抛入了“不可回收”的垃圾桶,而这些词汇所代表的人生价值,也反过来抛弃了他们。
正是在这样的学术环境污染中,丁启阵从容不迫地从杜甫研究开始,写了《悲怆唐音》,后来又写了《恍如昨日》,扎扎实实地与文学先贤们逐个对话。这种对话不是“鲁豫有约”式的“套词”,不是“焦点访谈”式的逼问,而是把满腹经纶沉在锅底,以文本细读反复滚涮,是和和气气的“欢然酌春酒”与“把酒话桑麻”,于是,那些大师圣贤们一个比一个鲜活地来到了我们的面前。作者把功夫下在了“疑义相与析”,读者则得到了“奇文共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