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食主张

我有一位主张素食主义的朋友，她不但自己不沾荤腥，而且业余时间花大量时间宣传素食主张：组织素食协会，举办素食讲座，散发素食宣传品。每次遇到我，她都会做些宣传。据我估计，她对我有两个层次的期望：最好是加入素食队伍，退而求其次则是写点宣传素食的文字。她说，每次看到我的文章中写到跟朋友们在饭馆里鱼肉并进地吃喝，就会不住地皱眉头。写到这里，我忽然觉得，她的网名“颦卿”有可能就与此有关。

两三年前，她约我吃饭，还常常选在普通的餐馆，只要点些素菜就可以了。最近这两年，她总是约我去专门的素食餐馆。不知道是因为她的素食境界提高了，还是因为她的经济状况好了，抑或两个原因兼而有之？

这些年里我跟着这位朋友吃了将近十次素餐。俗话说，吃人家嘴软。可是，我虽然也答应过要写点宣传素食的文字，而实际上，截至今天，还没有片言只语宣传素食，说来有些惭愧。今天，因为另一位被迫沦为“自由人”的老朋友即将去欧洲一年，她又约我一起去清华大学附近那家常去的素食餐馆共进午餐，大约有饯行之意。开席前又说起我一直没有替她做些宣传的事，我于是跟她开玩笑说：“可能是你请我吃素餐的次数还不够多吧。”她也不示弱：“好的，我以后多请请您。我请客，您买单。”我只好说：“好！这样一来，为了弥补买单造成的经济损失，我也要写几篇宣传素食的文章，给报纸发表，赚回来。”

虽然有时候我也会开个玩笑，比如引《诗经》的句子，“彼君子兮，不素餐兮”，然后歪讲说，君子是不主张素餐的，只有小人才会素餐。但是，我内心里却是挺能理解这位朋友的用心的。素食主张的出发点其实是慈善，将人类的爱推广到动物身上，反对一切对动物的虐待与杀伐。与动物为善的精神一旦树立起来，是会反过来促进人间和平事业的。迄今为止，人类的问题，不是过于斯文，而是过于野蛮。野蛮精神应该受到约束，斯文精神有必要继续弘扬。

席间说起，在他们宣传素食主张的时候，有些反对者会提出这样一种观点或者说逻辑：如今更需要帮助的是人类，疾病、饥荒、战乱等等。这个时候宣传素食主义，不合时宜。据说双方有时候还会形成激烈的争论。

说实话，作为肉食者的一员，我对于这种反素食主义的观点或逻辑是不能苟同的。一个人，或者一个组织，不可能在同一时间里同时提出两种主张，做好两件事情。我们不能要求主张素食的人或组织必须先解决人类的问题，然后再去宣传素食。实际上，主张素食者从来就没有否定过帮助疾病罹患者、饥荒灾难蒙受者的必要性。我总觉得，许多反对素食主张者的人中，有不少是“为观点而观点的”——他们什么都没做，也没打算做，疾病、饥荒、战乱，他们并不真正关心，他们只是口头“粪青”！全人类都素食了，禽畜养殖业、肉食加工业、餐饮业等等行业的就业者就要失业，社会经济就会遭受重大影响，社会安定就无法保证……如此之类的反对论据，都不过是狡辩。因为，这些问题是政治家、政府的事情，动物保护协会、素食主义者没有这个职责。而且，据我了解，动物保护者和素食者从来也没有要求全人类都瞬间放弃肉食的生活习惯。

有人可能会觉得我的观点表述得不够清楚，那么，我就将自己的观点归结如下：目前，我是肉食者，但我能理解素食提倡者，我欣赏他们的善意和温情。

                                    2006-11-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