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亮的智慧是有限的

诸葛亮年轻的时候，常常自比为管仲、乐毅两位古人，当时的人都不以为然，只有崔州平、徐庶两个好朋友认同他的说法。可见，青少年时代的诸葛亮并没有树立良好的声望。这也可以说明，他有不小的志向，但还没有显示出应有的智慧。

纵观诸葛亮一生，他的智慧展现，重要的有两次。

诸葛亮智慧的第一次展现，应该是设计让刘备“三顾茅庐”。一个战功赫赫、叱咤风云的领袖人物，带着两位都有万夫不挡之勇的麾下武将，几次三番、毕恭毕敬地去拜见一个名不见经传年仅二十七岁的读书人，实在是有些难以置信。最早讲出“三顾茅庐”故事的，现在所知文献竟然是诸葛亮自己的《出师表》。而诸葛亮上《出师表》的时候（公元223年），刘备、关羽、张飞等见证人都已经不在人世了。就是说，无从对质。这更进一步增加了事情蹊跷色彩。

退一步讲，假如说三顾茅庐是真有其事，真像诸葛亮的《前出师表》里所说的那样，“先帝不以臣卑鄙，猥自枉屈，三顾臣于草庐之中，咨臣以当世之事”。那么，我们不得不承认，诸葛亮的这个亮相实在是太华丽、太漂亮了。古今君臣遇合的故事不少，伊尹、傅说、姜尚，都成就了赫赫功业，名垂史册。但是哪一位的出山，也没有诸葛亮这么风光的。

青少年时代就自比管仲、乐毅，说明他早就有谋求辅助君王成就霸业的野心。不难想象，他的内心一定早已跃跃欲试。同时，却能够沉得住气，要刘备等人“凡三往，乃见”。架子端得大，得到的信任就多，获得的官职自然也就可观。一顾茅庐就出山，他可能得到科级职位；二顾茅庐时出山，他可能得到处级职位；只有三顾茅庐时，他才可能得到刘备的极度赏识和不久之后的重用。历史记载，刘备得到诸葛亮之后，“情好日密”。这很快引起关羽、张飞的不满，刘备于是这样告诫关、张：“孤之有孔明，犹鱼之有水也。愿诸君勿复言也。”

开始的时候，刘备似乎没有封给诸葛亮什么具体的官职，大概只是顾问性质吧。到第二年诸葛亮游说东吴孙权，孙刘联合，取得赤壁之战的胜利，刘备占领了江南大片土地之后，这才封诸葛亮为“军师中郎将”，具体职责是“督零陵、桂阳、长沙三郡，调其赋税，以充军实”。又过三年，即建安十六年（211），诸葛亮跟张飞、赵云等率军溯江而上，一路平定沿江郡县，最后跟刘备率领的军队形成对据守成都的刘璋的合围。拿下成都之后，论功行赏，“以亮为军师将军，署左将军府事”。建安二十六年（221），刘备称帝，册封诸葛亮为丞相，“亮以丞相录尚书事，假节”。张飞死后，又“领司隶校尉”。

从司马徽、徐庶等人的举荐，到刘备需多次拜访才相见、出山，不难想象，都是诸葛亮求职的精心策划。毫无疑问，这个策划取得了空前绝后的成功，显示了诸葛亮过人的智慧和出众的表演才华。

《三国志》诸葛亮本传记载，刘备第三次拜见诸葛亮时，两人之间有一番对话，就是著名的“隆中对策”。刘备以小学生身份，说自己“欲信（申）大义于天下”，但是因为“智术短浅”，一直坎坷，向诸葛亮讨教“计将安出”。诸葛亮于是先分析了一番天下形势。北方的曹操，天时、人谋，而且“拥百万之众，挟天子以令诸侯”，是无法与之争锋的；东边孙权，占据江东已经三代，地理位置险要，百姓归附，还有许多优秀人才，是“可以为援而不可图”的。只有用武之地的荆州和千里沃野的益州这两块土地可以据为己有，成就帝业。因为，荆州的刘表和益州的刘璋这两位刘备的同宗，都不是合格的军政首领。占据荆州、益州之后，凭借险要地形，搞好与周边的关系，修好内政。一旦天下有变，“则命一上将将荆州之军以向宛、洛，将军身率益州之众出于秦川”。两路出击，则“霸业可成，汉室可兴矣”。就是说，天下就是你刘备的了。

“隆中对策”，发生的时间不一定在诸葛亮与刘备初次见面之时，但事情应该是有的。从后来的形势发展看，“隆中对策”中诸葛亮的战略构思，是符合实际情况的，前一半也得到了比较成功的实施。可以说，“隆中对策”是诸葛亮智慧的第二次展现。不过，这次的智慧恐怕也不能评价太高，这毕竟只是一次书生的坐而论道。当时有这种看法的人，未必只有诸葛亮一个。不妨说，这只是一个好主意而已，成败主要看实施。

诸葛亮其他的一些智慧表现，相对而言都不是主要的。游说东吴联合起来对抗曹操，这是“隆中对策”内容的一部分。建兴二年（225）率领大军，“五月渡泸，深入不毛”，连战连捷，七擒七纵孟获，终于平定南方，保证了北伐的时候有一个稳定的后方。那是采纳了马谡“攻心为上”、“心战为上”的建议（《三国志·马良传》裴松之注引《襄阳记》）。诸葛亮对军事学有研究，著有《将苑》、《兵法》、《兵要》等书，推演兵法，创造出“八阵图”等阵法。但是“五出祁连”，五次北伐，基本上都是无功而返，最后也只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以54岁的年龄逝世于北伐前线。至于像改善连弩、发明运粮工具“木牛流马”，虽然民间津津乐道，但那不过是一般技术人员的工作，不属管理一国军政的宰相的职责范围。

关羽本传记载了一个故事，马超投奔刘备，驻扎在荆州的关羽写信给诸葛亮，问马超人才可以跟谁相比。诸葛亮知道关羽有虚荣心，于是回信里说马超文武双全，大致跟张飞可以旗鼓相当，但是还不及你美髯公“绝伦逸群”。关羽看后十分高兴，将书信展示给客人们。这一类人情关照、惠而不费的小聪明路数，作为宰相的诸葛亮一定是驾轻就熟的。

陈寿很推崇诸葛亮，这从晋泰始十年二月一日给晋武帝司马炎的奏章中可以看得很明显。陈寿说诸葛亮之所以终于没有成功，没有实现“兴复汉室，还于旧都”的目标，那是因为“天命有归，不可以智力争也”。而在其本传末尾的《评》里也不得不感叹道：“…连年动众，未能成功，盖应变将略，非其所长欤！”——有人说陈寿这样说，是有意贬损，因为陈寿父亲曾为马谡手下参军，马谡被诛，寿父亦被髡。关于这一点，清代史学家赵翼在《廿二史札记》中驳之甚详，可以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