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象

在少数的文章中，契诃夫所起的标题甚至达到了反映社会特定现象或群体的意象的效果，从而将标题自身的含义更进一步的升华。在小说《变色龙》中，警官奥秋梅洛夫对于小狗的形容在“疯狗”、“身子矮小” [1] 、“下贱货”、“名贵”、“野狗” [2] 、“伶俐” [3] 等褒贬不一的词语之间不断地反复、变化，只源于对于狗的主人的猜测发生着变化。而奥秋梅洛夫本人善变的性格也与标题中的动物《变色龙》相呼应——他如同变色龙一般，根据所处的环境改变着自身的态度。奥秋梅洛夫这一小说中的人物形象又与当时的社会群体相呼应，成为了现实中受等级化社会影响而欺软怕硬、趋炎附势的广大群众的缩影。因此“变色龙”不仅仅指代奥秋梅洛夫，更是代表当时社会中这类人群的意象。

而在另一篇文章《醋栗》中，标题更是在充当线索的基础上又成为了文章中的一个重要意象。虽然醋栗又酸又硬，但尼古拉却不能想象“一个饶有诗意的安乐窝里会没有醋栗” [4] 。这一段心理描写如同前文提到的两段人物描写，凸显着尼古拉对于醋栗这一平凡事物的过分追求。而醋栗与尼古拉所拥有的平庸的梦想相联系，展现出了其代表尼古拉平庸追求的意象，同时以此以小见大，突出当时俄国类似尼古拉的社会群体同样拥有的平庸追求。

在此之上，醋栗这一标题代表着另一重意象。尼古拉的哥哥伊万在介绍尼古拉时说他“当初在税务局里自己甚至不敢有自己的见解，现在说起话来却没有一句不是真理，而且总是用大臣的口气” [5] 。这一段概括描写中存在着对比，尼古拉从胆小怕事的形象转变为了自大自傲的形象，而这种鲜明的反差源于尼古拉身份从公务员转变为了地主，如此简单的身份变化所带来的形象变化突出了尼古拉本人注定平庸平凡的事实，将其人物形象定格在“平庸”二字之中。而尼古拉的平庸又与标题中醋栗这一食物的平庸的形象相重合，从而引出醋栗的第二重意象——随处可见的醋栗，其实是在比喻当时社会中无数个平庸的“尼古拉”，为了一些平凡的事物或改变感到莫名的兴奋雀跃。再次回顾“醋栗”一词，它不仅作为推动全文发展的线索存在，也成为了代表平庸的追求与平庸的尼古拉的双重意象。可以说，《醋栗》这一题目，是契诃夫对于小说标题的含义的最佳表现之一。

从以上的数个例子可以看出，契诃夫对于文章标题的使用不仅仅停留在基础的吸引读者与概述内容之上，而是能够更进一步地利用文章的标题作为线索或是代表性的意象为自己的文章服务，从而使得标题与文章的内容与主旨获得升华。

参考书目：名著名译插图本·精华版 《契诃夫短篇小说选》 〔俄〕契诃夫 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