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冬，日头也怕冷似的，早早躲进了山坳里。下午一放学，小杨就背起书包急慌慌往家赶。几个村子就这么一所学校，学校里就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师，尽管环境艰苦，书还是得读啊！小杨的家离学校有四五里路，中间要翻越一座山、两道沟。小杨站在校门口，看看前方曲折蜿蜒的路，深吸一口气，撒丫子往家的方向跑去。

刚开始，小杨是跑，跑着跑着，就累得出一身的汗，上气不接下气；跑不动了，走，走得东倒西趔，也不敢停歇。尽管这样，往往是小杨走到半路，夜幕就低垂下来，好像急着去给日头当被褥。路边的石头，白天看像是一头牛，到了晚上，就变成了张牙舞爪的鬼怪，吓得小杨不敢正眼去瞅。山林中叫不出不知名的鸟儿，也趁着黑夜，卖弄着不着调的歌喉，一惊一乍的，怪瘆人。

爷爷腿脚不灵便，只能到山口那儿接小杨了。小杨的爸爸妈妈都到外地打工去了，爷孙两个相依为命。这天黄昏，见到爷爷，小杨一头扎进爷爷怀里，呜呜地哭起来，半天都止不住。她是个懂事的姑娘，心里恐惧，不敢告诉爷爷，怕爷爷担心。爷爷知道，小杨除了委屈，更多的是害怕。一个七岁的小女孩，走夜路，并且还是山路，能不害怕吗？握着小杨冰冷的小手，爷爷心里叹道，说：“小杨，别害怕，有路神保护着呢。”

“爷爷，什么是路神啊？”小杨听后，抹了抹眼泪，天真地问。

“路神啊，就是神仙。玉皇大帝把何五路封为路神，掌管着天下东、南、西、北、中五条路。从此，何五路掌管起天下这五条路，保佑走路的人平平安安。你在前面走的时候，路神就在后面跟着，保护着你，所以不用害怕。”

“爷爷，路神长啥样？我能看看他吗？”

爷爷不无遗憾地摇摇头，拍拍小杨的肩膀，说：“村里的老人说，不能停下脚步看路神，要不路神就不保佑你了，所以谁也没见过路神长什么样。”

小杨听后诺诺连声。

几天后，小杨放学，一见到来接她的爷爷，就迫不及待地说：“爷爷、爷爷，我见到路神了……已经接连好几天了。”爷爷吃惊地看着小杨，只见她黑黑的眸子闪着光，说话也有了底气。

爷爷思忖：关于“路神”的故事，也是听老辈人讲的，那有鼻子有眼的故事情节，不由得不信。不过，他自己倒没有遇到过。

小杨看爷爷有些发怔，接着说：“上山那会儿，我在前面走，总感觉后面有人，能模模糊糊听到脚步声，有时还有轻微的咳嗽，有时还叫我的名字让我慢点儿跑……我知道，他是在保佑我走路平安，这不就是路神是什么？

听了小杨的描述，那情节有鼻子有眼的，爷爷也不由感叹：看来真的是有路神啊！

第二天是星期六，小杨在家正帮爷爷干活，一抬眼，看见张老师笑吟吟地站在家门口——原来张老师来家访了。张老师今年六十岁，个头不高，为人和善，虽鬓已星星，但整个人还是精气神凝聚。听说张老师大学毕业就分配到这里，因为地方偏僻，生源又少，没有人愿意来这里教书，所以连个顶替张老师的人都没有，他一教就是一辈子。张老师是校长兼老师，除了校务，还负责着小学一至五年级、二十多名学生的全部课程。见到张老师，小杨和爷爷都很高兴，这是张老师第二次家访，上一次是小杨刚入学的时候。张老师上了年纪，来一趟真不容易，要走几个小时呢。

“张老师，真的是谢谢你……学校那么多学生，真的是难为你了。”说着话，爷爷去鸡窝掏鸡蛋。

张老师知道小杨的爷爷要给自己炖荷包蛋，忙去阻止了他。鸡窝就是山里人的“农行”，张老师是知道的。张老师拉住爷爷的手说：“小杨同学，可是咱们学校里独立自强的好学生。每天自己走几里山路上学放学，从不胆怯犹疑，从不迟到早退。还有三四个同学都离学校比较远，有的翻山，有的越河，说实在的我真不放心啊。现在天黑得早，担心他们在路上出了意外。每天放学，我只好挨个护送一段，等这个到了安全路段，再拐回来去送那个……小杨跑得真快，每次我都赶不上，只好远远地在后面送一程。”

小杨听后，突然大嚷：“张老师，原来你就是路神啊……哼，爷爷骗人。”

“路神？”一时间，张老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爷爷不好意思地笑笑，张老师看着爷爷，半晌，恍然大悟，也笑了。

然后，张老师敛住笑容，语重心长地说：“小杨，道路怎么走，全靠你个人。真正的路神可不是别的，而是你自己啊！”

多年后，小杨大学毕业回到母校当了教师，才彻底懂得张老师说的话。

原来，有心者，心中有路才有路；心中没路，那就走投无路……

   （原载《小说林》2017年第4期、郑州日报2017年9月8日，入选《2017中国年度作品·小小说》、西安滨河学校2022-2023学年初三试卷等）

阅读理解：

1.根据时间顺序，梳理小杨的心理变化。（3分）

     →释怀不解→      →      →彻底懂得

2.文章第段的环境描写有什么作用？（4分）

3.请按照要求赏析画线句子。（5分）

（1）爷爷吃惊地看着小杨，只见她黑黑的眸子闪着光，说话也有了底气。（赏析加点词的表达效果）（3分）

（2）“张老师，真的是谢谢你……学校那么多学生，真的是难为你了。”说着话，爷爷去鸡窝掏鸡蛋。（从描写方法的角度赏析）（2分）

4.请结合上下文，说说画波浪线的句子的作用。（5分）

5.本文和《孤独之旅》同是写少年成长的小说，塑造的少年形象各有侧重。请概括《孤独之旅》中杜小康的精神品质（答出一点即可），并分析本文体现出小杨什么精神品质？（4分）

参考答案：

1.释怀不解；不容置疑；惊讶嗔怪（答出一点得1分，共3分）

2.交代人物活动背景：小杨每天独自一人走山路上下学，走路时间长，距离远。交代环境特征：山路难走。渲染气氛，烘托人物害怕、恐惧的心理。为下文爷爷为了让小杨消除恐惧，说一路上有路神保护做铺垫，推动情节发展。（答出一点得1分，共4分）

3.（1）底气：本义比喻信心、劲头，（1分）本文指小杨因为自己有“路神”的保护，走夜路时不再惧怕，（1分）。表现出“路神”给小杨带来了勇气和力量（1分）。

（2）语言描写，表达了爷爷对张老师家访的理解和感谢。（1分）动作描写，“去”“掏”写出了爷爷善良、实诚、热情的品质。（1分）

4.内容：写出了张老师年纪大，家访的辛苦。塑造出张老师关爱学生、敬业负责的形象。表现出作者对张老师敬业奉献的赞美。结构：引出下文张老师家访的具体内容。为下文得知真相，揭秘“路神”等情节做铺垫。（答出一点得1分，共5分）

5.杜小康：直面孤独，战胜自我，成熟、懂事、勇敢、坚强。（答出任意一点即可）好学坚持：从上学环境艰苦，还坚持读书，不早退不迟到可以看出。懂事孝顺：从不把走夜路的恐惧告诉爷爷，怕爷爷担心可以看出。听话：体现在接受张老师“真正的路神是你自己”的教导。懂得感恩。从大学毕业回母校当老师可以看出。（杜小康的形象得1分，分析小杨的形象，答对一点得1分，答出任意的三点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