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梦人》发《贵州干部教育报》2020年第1期

标签:
巩义河洛文化 |
分类: 社会小小说 |
追梦人
老伴带着老花镜坐在门口缝补衣服,桌子上的随身听“咿咿呀呀”地放着地方戏,小花狗蜷伏在她脚边,懒洋洋的。院子的一角是个菜园,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院墙上牵藤扯蔓的是南瓜,吊的是豆角、丝瓜,结得热热闹闹的;昨天刚割过的韭菜又绿出了一茬,像是顶着一层绒毛……阳光打在院子里,到处暖融融的。
老黄进了院子,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像是庄稼歉收了似的。
老伴心里一惊,忙站了起来,迭声问道:“医生咋说?要紧不?”近段时间,老黄的胃疼,心疼钱,一直不愿意去医院看。在她的一再催促下,今早才去了县医院。
“……”老黄张了张嘴,什么话也没说,叹了口气。
“没开药?”看到老黄手里什么也没有,老伴心里似乎把心放下了。
小花狗颠颠都跑过来,还没去亲吻老黄的裤脚,被老黄一脚踢远了。小花狗汪汪叫着,一拐一瘸地跑远了,一边跑一边委屈地回头张望老黄。
老伴刚想数落老黄几句,发现他瞅着门口的“共产党员”的牌子出神,也就把话咽了回去。她知道,老黄一直有个梦想,想成为“五星党员”, “思想星”有了,“文明星”有了,“奉献星”有了,“法纪星”有了,唯独缺少一个“致富星”!他也不是没有想法,唯一有的就是会养鹅,可是,年龄大了,手里没有几个闲钱,原有的一点积蓄都泡到药罐子里了,想也是白想。
老伴迟疑了一下,说:“要不,再找小田问问?”小田是省卫计委的一名干部,来村里扶贫的。
老黄瞪了老伴一眼,指了指邻居院墙的一行字——“光想被帮扶,一生不会富”,然后拿指头捣了老伴两下。
老伴又建议:“要不向闺女借点?”
老黄恨铁不成钢地说:“贴人不富,自家还穷。闺女是嫁出去的人了,咱平时的零花钱都是闺女给的,咋好意思张嘴?”
老伴还想说,老黄摆了摆手,黯然说道:“我,这辈子我这个梦怕难实现喽。”
老伴扑闪着眼睛,不明白老黄的意思。
这时候,小田来了。他手里拿着一张手绘地图,上面都是村里贫困户的信息。
小花狗摇着尾巴去咬小田的裤腿。
老黄说:“小田,今天是星期天,没回城里?”
小田说:“这段时间,要把咱村的贫困户录入健康平台网,任务量大,休息不成啊。”
老伴忙着去给小田让座,倒水。
小田又说:“黄叔,我刚才听县医院的陈大夫说,您的胃不好?可得赶紧抓紧治疗啊。”
老黄叹口气,说:“土埋到脖子了,还治啥?再说,家里的情况你是知根知底的,哪有钱啊。”
老伴吃惊地看了看小田,又看了看老黄。
小田也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忙安慰说:“黄婶,黄叔没事的,只是一般的胃病。”
老黄说:“小田,咱农村人常说,救护车一响,一头牛白养。”
小田说:“黄叔,我还知道‘小病变大病,大病要人命’,所以,有病就得及时看,不能拖啊。现在国家有政策了,有病敢于治,治病不花钱。”
“不花钱?”老黄夫妇几乎异口同声。
小田就耐心给老黄两口子讲解国家健康扶贫政策,什么“三保障一兜底一补充”综合医疗保障体系,什么“351”政府兜底,什么“一站式”结算,等等。小黄说,政府这样做,就是要让让贫困群众“看得起病、看得好病、方便看病、少生病”。
小田的一番话让老两口面面相觑,半信半疑。
老黄说:“小田,咱不是在做梦吧?”
小田说:“黄叔,要不我打您一棍子试试?”
老黄和老伴都笑了。
就这样,在小田的劝说下,老黄住进了县人民医院。在给老黄做手术那天,小田跑前跑后,端吃端喝,不知情的护士还以为他是老黄的儿子呢。
老黄住了一个月的医院,花了八万多,自己只需担负五千元,然而,这五千元他也拿不出来,也是小田给打了欠条的。
老黄回到村后,经过小田的牵线,他加入了“合作养殖体”,和另外两户养鸭人家联合起来,办了一个养鸭场——老黄“入股”的是养鸭的技术。
这天,老黄提了一兜鸭蛋去村委会,他是去感谢小田的。卫生室,村委会……他找遍了各个角落,都没有小田的影子。
这一天,小田到省城办事,顺便回到了久别的家里。看到媳妇腿上打着绑带,躺在沙发上,他才知道,媳妇帮助父亲进程卖西瓜,出了车祸把腿摔断了。小田掐指一算,那一天,刚好是他陪老黄上医院看病那一天,而且还是同一家医院!
小田心一酸,问媳妇:“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媳妇嗔道:“自从你去扶贫,哪里还有这个家?孩子差不多都不认识你了……”
小田攥着媳妇的手,眼里的泪情不自禁流了下来。
……
三年后,老黄翻盖了自己的屋子。门口的“党员四星”牌子换成了“党员五星”。小田呢,他帮扶的村子已经脱贫,他又赶往另外一个村子。
(该篇是2018年夏应滕刚老师之邀请赴安徽霍邱采风时写的文章,下图为和滕刚老师在霍邱李家地主庄园前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