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发山小小说的草根性

申平

以前也曾陆续读到过侯发山先生的一些小小说，这次集中读了20篇，感觉到他的作品一个最为突出的特点，就是草根性。

所谓草根性，是指作家放低写作视角，关注大众民生，以书写小人物的命运为己任，表现普通百姓的喜怒哀乐，借以表达作家的思想情怀。我国著名作家赵树理，其实就是一个草根作家，他以“山药蛋派”领军人物著称，代表作《小二黑结婚》、《锻炼锻炼》等，写的都是中国老百姓的日常生活。

翻开侯发山的小小说，可以看到他作品中的主人公大都是乡间民众，《手机》里的乡下汉子、《护林员老杨》里的老杨、《乡里故事》里的香草、《传奇》里的女孩和轮椅魔术师等，都是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普通百姓；即便他的作品中有官员出现，最大的官也不过是村长和乡长，偶有县长出现，却还是个配角。而且在侯发山的笔下，村长、乡长这些最基层的官员，也是和百姓同呼吸共命运的好人。

侯发山的小小说大概可以分成两类，一类是发生在小人物身上的温情故事，二类是发生在小人物身上的发人深省的故事。

《手机》、《唐三彩》、《康乡长扶贫》、《护林员老杨》、《卖不出去的山羊》、《郝支书》、《乡里故事》、《爱的礼物》、《传奇》、《规矩》等等，都属于温情故事。这些故事，表现的都是小人物身上的美好品质，他们相扶相携，休戚与共，彼此关爱，真诚相待，用慈心善举谱写着中国传统美德的颂歌。《手机》里的乡下汉子临危不惧，挺身而出，《唐三彩》里的乡长故意花重金买一个一钱不值的破碗，《郝支书》里的支书的先人后己，《乡里故事》的香草宁可倒掉草药不治眼睛也要守住爱情……在这些主人公的身上，都闪烁着温情脉脉的人性光辉。让我最为动容的是《传奇》和《规矩》。《传奇》里的小女孩天真地以为坐轮椅的魔术师什么都能变，便让他给自己的母亲变条围巾出来，结果使魔术师当场出丑。但是魔术师第二天还是履行了诺言，给女孩送来了围巾。这以后，他们之间就通过魔术的形式，不断变出吃的用的互赠，直至最后变出了魔术师与她母亲的爱情。这种发生在残疾人身上的故事，读来令人唏嘘感叹。还有《规矩》里的哥俩，以前无论是抢帽子还是抢媳妇，弟弟总会跑赢哥哥，但是当要给父亲捐肾时，赛跑时弟弟却再也赢不了哥哥。谜底终于揭开，原来哥哥一直在让着弟弟。这一谜底既是温情的，又是震撼人心的。这就是人间的真情挚爱，这就是普通人的思想情操！

作为一个来自民间的作家，侯发山在描写温情故事的同时，也没有忘记关注百姓的生存状态，没有忘记对他们身上的缺点进行善意的批判。《回娘家》、《风景》、《寻梦》、《有个女人找你》、《两个红包》、《父亲的日记》等小说，就属于这类作品。《乡里故事》里的女人，本来遭了男人殴打，回到娘家来寻找支持。起初父母兄弟也都义愤填膺。但是日子一长，特别是当他们知道女人曾当众给男人难堪时，所有的人态度都变了。当女人的男人怯生生地来接女人回家时，家里人不但没有半句责怪，反而杀鸡摆酒像对待英雄一样对待打人者，乃至最后女人的责怪也变成了娇嗔。在众人哈哈嘿嘿的笑声中，读者的心情却格外地沉重起来了。《有个女人找你》读来更是令人心酸。一个老板一路上都在想是哪个女人找他，是情人呢还是合作伙伴呢，想疼了脑袋也想不到是他的母亲来看他。人心不古、世风日下，由此可见一斑！

侯发山在讲述百姓故事时往往采取对比手法，使清者更清，浊者更浊。《两个红包》里两个患有癌症妻子的不同表现和他们的老公的不同态度，显示出小人物的心底是多么纯洁，而有钱人的心底是多么肮脏。《父亲的日记》通过两个相似场景的描写，表现出两代人的思想差距。另外侯发山小小说在创作手法上还有一个显著特点，就是追求结局的出人意料，即所谓欧·亨利式的结尾。他的许多小说都是到最后才抖开包袱，令读者豁然开朗。这种手法自有它的妙处，但是一味追求这样的效果，有时也会出现斧凿的痕迹。比如《爱的礼物》母子俩文具盒和围巾的互换，明显借鉴《麦琪的礼物》，情节也是经不住严格推敲的。

侯发山的小说语言也来自民间，没有刻意雕琢，读来亲切自然。总之他的小小说是以小人物的形象、小人物的故事、小人物的语言构成了一个完全草根化的世界。而越是草根的，就越是人民的；越是人民的，当然也是最有力量的。衷心祝愿侯发山先生在草根化的道路上继续走下去，取得更大的成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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