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菜谱惹的祸（三则）

◆侯发山

一

张老师教小学六年级的语文。有一节课他准备讲解杜甫的一首绝句：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张老师首先把这首诗抄在了黑板上，然后习惯性地问道：“同学们，有谁学过这首古诗，知道这首古诗的含义？”他的话音刚落，李小龙同学就高高举起了手。李小龙调皮捣蛋，学习成绩一直很差，从未主动回答过问题。今天是怎么啦？难道他的父母给他讲过这首诗？张老师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点名让李小龙站起来，让他讲解这首绝句。李小龙洋洋得意摇头晃脑地说道：“‘两个黄鹂鸣翠柳’ 就是两个蒸蛋黄伴几根绿叶小葱；‘一行白鹭上青天’ 就是在青菜叶片上排一些小块蛋白；清炒白蛋花，连一片青叶也不见就叫‘窗含西岭千秋雪’；一碗清汤上漂几片雪亮的蛋壳，再没有其他东西，这叫‘门泊东吴万里船’。”张老师强忍住笑，皱着眉头说：“李小龙同学，谁给你这么解释的？”李小龙不知道怎么回事，看了张老师一眼，低下头小声说道：“我爸爸……我们家饭店的菜谱上就有。”张老师这才想起来，李小龙的爸爸是个开酒店的老板。

二

民工老李终于领到了工资，就想到饭店奢侈一回，犒劳一下自己。可是到了饭店，看到菜谱上的菜名稀奇古怪，而且菜价一个比一个贵，他不敢点，主要是舍不得吃。他想拍拍屁股走人，又怕服务员笑话。他犹豫再三，就要了一碗四块钱的“牛拉面”，心说工地上的饭菜清汤寡水，不见一丝油花，“牛拉面”里毕竟还有牛肉，也算不委屈自己了。饭店里香味四溢，他下意识地使劲吸了几口气，咂摸了几下干裂的嘴唇。等到服务员把“牛拉面”端上来，老李习惯性地用筷子在碗里搅了搅。他发现，碗里没有一块牛肉。他又认真地搅和了一番，果然没有一块牛肉。幸亏自己没吃上一口，要不还真说不清楚。他踌躇了一番，就把服务员叫过来，嗫嚅着说是不是做饭的师傅忘记在自己的面条里加牛肉了？服务员噗嗤一下笑了，说：“大叔，这种面里就根本没牛肉。”老李愣愣地说：“没牛肉？那为啥叫‘牛拉面’？”服务员嫣然一笑，说：“大叔，俺这店里做面条的师傅姓牛啊。”

三

胡局长在一家洗脚城认识了一位名叫红柳的小姐。红柳年方二八，漂亮温柔。胡局长就心动了，想把她据为己有。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种事更是急不得，得慢慢引她上勾。于是，胡局长走的第一步棋，就是先邀请红柳到酒店里吃顿便饭。红柳推辞了一番，最后还是答应了。说实话，红柳看出胡局长是条大鱼，也有心想把他钓到手。

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情况下，事情就有可能顺理成章水到渠成地发展下去。在点菜的时候，胡局长让红柳先来，红柳摇摇头摆摆手。她知道，自己必须淑女一点，不能太放肆了。于是，胡局长就对着菜谱研究起来。他翻看了一遍，就报了“悄悄话”、 “红颜知己”、 “绝代双娇”、“情人的眼泪”这四个菜。这四个菜名都很暧昧。很显然，胡局长是有意这么点的，似乎急于在向红柳传达某种信息。其实，胡局长就是不点这几个菜，红柳也明白他的花花肠子。

他们要的菜很快就上来了。“悄悄话”是猪口条拌猪耳朵；“红颜知己”原来是红萝卜切成丝堆入盘中，围上一圈红红的小枣柿；“绝代双娇”是青辣椒炒红辣椒；“情人的眼泪”是一盘菠菜。红柳又好气又好笑，心说这个老家伙咋这么抠啊？难道是个冒牌的局长？

见多识广的胡局长也想不到是这么几个菜，他指点着那盘菠菜，气呼呼地问服务员：“这盘菜怎么叫‘情人的眼泪’？” 服务员盈盈一笑，解释说：“菠菜里搅和进了芥末油，若吃一口就会被呛得两眼汪汪，所以这盘菜就叫‘情人的眼泪’。”胡局长想再训斥服务员几句，一转眼，发现红柳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