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老大出场

2006年的年关将近了，老大在盘算怎么利用过年之前的时间把自己该做的事情做好。他已经思考了好几天，就是还没有想出自己满意的主意，但老大并没有消极，他相信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

天气越来越冷了，骑着破摩托车的老大比当地的同龄人更早地穿上了皮夹克。

他很久没有理发，胡子也有10多天没有刮过了。

从家里到单位不过5华里，全镇的摩托车已经算他的车子资格最老，声音很大而又闷闷的响，沿途的熟人老远就知道老大来了，他的姨妹的儿子刚刚4岁的时候，在家里听见车声音就能知道是姨父的车子来了，即使老大晚上在外有饭局回来晚了，车子经过姨妹家门口，这个姨侄也会在家对他的爸爸妈妈说：姨父这么晚才回家。老大真的没料到自己的行踪有着这么高的透明度。

老大是一个聪明的种，可就是没考上大学。

20多年前考大学的时候，家乡很多人都预计他能考起来，因为初中读书的时候他就是这个镇初中的尖子生，可上了高中后，不知怎么回事，英语老是上不去，那年高考，老大的英语只考了7分，如果英语能考上50分，他也就上了大学。家里当时穷得连10元钱的报考费都是东挪西借跑了5户人家才借到手，老大干脆不做复读的打算了，心想着：回家就回家吧，种田也不怕，自己反正有智慧，也不至于在农村那么的吃苦吧。

回到农村接受改造已经20多年了，回想自己一生的最精华的时光就这么过去了，摸摸家底，还一无所有。银行无存款，家里依旧老模样，家里的低矮的平房6年前就被左邻右舍的楼房包围了，好在他家的房子建在座北朝南的山嘴上，前面没有遮拦，通风透气，朝阳晒暖，就是周边的人家的楼房也没有他家土房子那么阳气十足。

老大并不是那么俗套的人，更不是没有上进心，房子车子票子位子都没有，他并没有伤心。他内心的难过之处，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也有人问过他长期在乡下生活的体会，他也只是淡淡地说一句：真的没有想到会有这么艰难，遇到交情好的他还会补充一句：年轻的时候真的没有料到，真的！

老大今年43岁了，在乡镇干过代课教师，当过区农业技术员、乡农经员，在镇文化站这个岗位已经干了15年，像他这样的同龄人一般都混了一个村长书记当当，可他到现在依然没有一官半职，他自学摄影与写作20余年，早就是省市县三级党报的骨干通讯员，也是市作家协会和市摄影家协会老会员，在县里、镇上都属于有名气的文化人。其它行业比老大工龄短些的熟人都搭上了解决编制的政策之车，他在镇上还一直属于民师一样的编制，依然是县文化局聘任的文化站民办公助工作人员。从1983年参加工作算起，在乡镇工作的时间已经23年，虽然机构改革多次，老大既转不了正也清退不了，镇上书记镇长也不知换了多少任了，他一直留任仅有一名乡办公助编制既无钱又无权的文化站，镇上的人一直喊他站长。

他就一直领取这个岗位工资，从过去每月30元到现在每月250元，除了做文化站的工作之外，还兼着镇政府文书和报道员的事，为一任又一任的镇领导写写画画，一干就是15年，自从县报创办后，他又兼任镇党委通讯员，近年来政务信息电子化后，他又多了一个头衔：镇政府的政务信息员。

虽然他身兼多职，省市县三级文化主管部门的首脑和县委宣传部长都喊老大为站长，可从没有见到一份文件对他进行过站长任命，镇里村里都很支持他的工作，他也从不向镇领导提任何要求，一任又一任的镇领导一上任首先在大会上宣布他的工作不做变更，他也就这样跟着一任又一任的镇领导一直干到现在。

夜已经很深了，晚饭前母亲为他准备的取暖的火桶还有微微的暖度，妻子已经在梦乡等候他多时了，他还是没有睡意。吃过晚饭后，他就一直坐在家里那台破旧的电脑前，一边用耳机听着音乐，一边在想着最近需要作的一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