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修辞学（外三首）

文/涂国文

 

一只圆形怀表

锃亮的表壳中，时间在朽坏

矮壮的时针，漫漶成一只磨玻璃样的玉兔

这影像学中的白肺

长长的分针，变形为一棵面容狰狞的月桂

秒针从时间中脱轨

化为吴刚手中飞起的一道斧影

 

夜的黑色大氅上，滴落着墨汁般的蝙蝠

在大地上，凝聚成波光粼粼的湖泊

时间死去的脚步声

被星光的竹签阵，贯穿在天壁上

那条光明的银链被风化

从高山嶙峋的胸前脱落

委弃在浮云的口袋里

 

揭开圆形的表盖，幽深的时间窨井中

填满了崩坏的江山、帝王的尸体

以及宦官们瘀血的睾丸

凶手向着史册深处逃匿

污血黏稠，在时间内部

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恶臭

成堆的骷髅中，找不出有过思想的痕迹

 

一个圆形墓室

更深处掩埋着青花瓷、陶，以及青铜器

在农历的墓床，水稻、大豆与小麦

刚一拱出芽粒，又迅即腐烂

陪葬的兵马俑，列队正步走过秦代广场

地下河中，蜉蝣们扛着巨大的谎言

在水波上游行

 

一只乳罩改装的口罩，罩住了呼吸和声音

蝙蝠的翅膀在喉管中扑腾

五官在蒙蔽中酝酿变异

远处传来救火车凄厉的鸣笛声

流浪汉旁若无人

对着天空声嘶力竭地高唱：

“月亮冷冷地挂在天上”

 

（2020.4.15.夜）

 

 

骗术

 

气功师说：伸出双手，剑指出气

你们是否感到体内有气流

从指尖逸出？

我们齐喊：有

他又说：闭上眼睛，内视双肾

你们是否看到两个黑乎乎的球体

那就是双肾的影子

我们齐喊：看见了

多年以后，我们幡然醒悟

所谓体内逸出的气流

不过是萦绕在指尖的空气

而所谓两只黑色的肾影

可不就是自己两只黑色的眼球？

 

（2020.4.10，下班途中速记）

 

 

庚子年

 

连野猫都不叫春了

 

（2020.4.12.2:30）

 

 

剑

 

从江湖退回林泉

从风中退回鞘，从鞘中退回袖管

从袖管退回块垒

 

一退再退，直至退回无形

退回诞生之前

 

（2020.4.14.午休前速记）

中华八部
著/涂国文

第一部：始祖
先民/启蒙/禹贡
第二部：神农
天时/治水/农桑
第三部：铸鼎
考工/营造/开物
第四部：通市
货殖/驿传/丝路
第五部：社稷
治国/兵战/辛和
第六部：文渊
书契/儒圣/风雅
第七部：世风
光苑/民俗/神界
第八部：颐寿
岐黄/司命/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