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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子的三部大作[《垃圾人》(新华出版社)、《那个谁谁谁》(中国青年出版社)、《爱他吗?带上你的鞭子》(中国青年出版社)]暑假一开始就已寄到了我的学校,但直到八月底开学返校时我才读到。开学后杂务缠身,前后花了近半个月的时间,总算零零碎碎地把它们全都读完,心中感触良多,很想写点什么,却苦于一直没有时间。今晚总算手头的事儿少了一点,我催促自己赶紧坐到了电脑桌前……
一位教育家这样说过:教育就是把什么都忘了之后留在脑海里的东西。文学何尝不是如此。一部作品到底怎样,不在于作者在书中写了什么,而在于经过若干时日的汰洗之后,它在读者的脑海里留下了什么。
我要说的是,樱子的这三部作品,在我的脑海里,留下了很多引发我思考的东西。
樱子的作品近年在网上零星地读到过,她的小说、她的随笔、以及她的文化访谈录,感觉既惊讶又似乎在情理之中。惊讶的是这么一个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出生的小女子,以其并不太长的人生阅历,对人生、对社会、尤其是对两性竟有如此老辣而犀利的见解;感觉又在情理之中,是因为十几年前,曾有幸多次拜读过她的单纯、顽皮、青春、桀骜,有时又有点伤感的文字。那时的樱子正在读着大学,从她的文字中可以看出,她应该是个敢于地上拆墙、屋上揭瓦的“假小子”——因为在我的记忆中,还清晰地保留着她描绘自己的一段文字,大意是说有一次她与女同学一起到市里看电影,回来时学校的大门关了,这时我们的樱子小姐趁机“大显身手”,“噌噌噌”几下,蹿上墙头,带头翻墙而入。当时我就在心里作如是想:有如此性情的女孩,长大后绝对不会是一个平庸的角儿。
十几年之后,这女孩果真成功了!一种由衷的喜悦和钦佩,充盈我的心胸。
20万字的长篇小说《垃圾人》被出版社命名为“第三种生存状态”的“新派城市小说”。小说写一个名叫林小青的女孩,听从爱情的召唤,从南方城市来到北京,一下车便陷入了一种“垃圾屋”的生存境遇之中。之后爱情的泡沫破灭,林小青从“垃圾屋”中出走,与一位名叫奇奇的女记者和另外几个男女青年同租一个单元小套。再后来她在奇奇的鼓动下,应聘进了一家新闻单位。“垃圾屋”、“出租房”、“编辑部”,此三者便构成了林小青青春戏剧上演的舞台。林小青的生存状态显然没有跻身于“小资”的行列,换句话说,《垃圾人》不是一部“小资”或“bobo”小说——这一点正是它吸引我,使我能够一直兴味盎然地坚持将它读完的原因所在。在“小资”、“bobo”和伪“小资”、伪“bobo”泛滥于网络、书肆,从而在读书界引发大范围“阅读呕吐”的当下,我对樱子本真化的叙事姿态充满敬意。樱子的《垃圾人》,为当代生活提供了一个可供研究的标本,林小青的北漂生涯,是商业化社会滚滚红尘中数以亿计的青年人在理想中漂泊、在漂泊中迷失、在迷失中挣扎、在挣扎中奋起的原生态写真。
小说主人公林小青是一个让我挺感兴趣的文学和生活案例。在追求爱情的历程中,尽管她有过放纵、有过迷茫,但她最终没有在生活的旋涡中沉沦。在北京这个欲望都市中,她保持了难能可贵的灵的贞洁。这一点,我们可以从她与吴宇的情感纠葛中充分看出。林小青对吴宇的执着眷恋,无疑属于一种圣洁的情感范畴,或者说,它是一种没有被污染的本真的情爱。这一点正是《垃圾人》的价值所在,也是闪烁在这部作品中的人性光华。
樱子的小说中有她自己的人生投影。正因为如此,作为一个对她的成长背景较为熟悉而又比较关注她的一位兄长,我在阅读她的作品的时候,别觉一种熟悉、亲切,别有一种心领神会。但尽管如此,我们却并不能因此就将作者与林小青等同起来——道理不言而喻。
“两性文化”作品《爱他吗?带上你的鞭子》共收入随笔十四篇,是樱子对正在恋爱和即将恋爱的姐妹们的劝谕。在寄来的三部作品中,我认为这部作品的文思最洒脱、见解最独到、笔锋最犀利、语言最精粹。我是在一惊一咋中读完这部作品的——为樱子的文字,更为樱子对男性的洞察。看完作品,我的心悚然一惊——原来男人竟然可以活得如此丑陋!这部有关“女性”与“恋爱”的通俗读物,俨然是一面镜子,照见了男性心灵世界的龌浊和卑污。我羞赧得几欲汗颜——为男性、为自己。我相信所有读过这部作品的男性朋友,他们在阅读作品的过程中,是没有多少人能够做到心平气静、波澜不惊的;我更相信所有读过这部作品的青年女性朋友,她们在阅读作品的时候,一定是一边高声叫好,一边连连庆幸自己在人生的关键时刻,及时看到了这样好的“爱情教科书”。——或者暗自懊悔自己在恋爱之前,为什么就没有碰上这样的好书。
然而,作为一名男性,或者说,作为一位兄长,我并不认同樱子的所有观点——我说的是樱子对男性的某些解读,可能有点失之于偏颇。周国平说:“人生是没有目的的旅行。”余华说:“活着就是活着。”人生是个无解的方程式,对于两性的思考亦然。我认为:过度的理智只适合缔结政治联姻,并不适合于凡夫俗子的爱情和婚姻。男人身上有着这样那样的缺点,才更见出男人的生动和可爱。没有必要非得把男人扒个精光,让他们无地自容。更不宜“爱他吗,带上你的鞭子”。爱,只能带上“爱”——至于之后是否要付出代价,真的只能听天由命。当然,樱子的这部“两性文化”作品,本来就是她说给小姐妹们听的“私房话”,书的封面已明确标明:“写给正在恋爱和即将恋爱的女人”;而且樱子作为一位女性作家,受性别制约,对男性的“隔”在所难免,我们没有理由就此苛求于她。但尽管如此,我还是觉得,若果樱子在对男性的解读上更平和、公允一点的话,她给姐妹们提供的参考价值,可能会更大一些。
“‘美人狐’时尚随笔”之一的《那个谁谁说》,是一部被作者视为“说真话”的随笔集。说真话需要勇气,需要一针见血的睿智和秋风扫落叶的艺术功力。樱子是敏感的,她总能从平淡(或曰“平凡”)的生活事件中发现或挖掘出具有强烈反讽意味的元素,然后用她那略带偏执的“樱语”,对它们进行一番调侃、嘲讽或鞭挞;樱子又是勇猛的,她就像巡行在生活莽原中的一匹烈豹,双耳高竖,警觉地谛听着周围的动静,一有风吹草动,立刻猛扑过去,对猎物毫不留情地进行撕扯和啮咬。樱子说:“我痛恨暧昧的态度。”这是她的一个宣言——一个对于文学和生活的宣言。如此之才华加上如此之个性,樱子已有的收获就是一种必然,樱子将有的更大成功就不是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
樱子大学毕业后分回故乡,后来闯荡深圳,再后来她去了北京,目前在首都一家新闻杂志社当记者,间或客串中央电视台。诚如她笔下的主人公林小青所言:“都说北京难混,那要看谁来混。”樱子在北京“混”得不错!真为她高兴!
无论是创作,还是人生,樱子都已“渐入佳境”。假以时日,一个在创作和人生两方面更为成熟的樱子,一定会令人惊喜地出现在大家面前。
对于青年作家李樱子,我们有理由这样期待!(2004.9.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