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官好还是当老师好

　　当什么好？作为我最常听到的，一是当官好，二是当老师好。后者我可以理解，前者则心生诧异。因为，当下世人骂当官的骂得最凶。为什么骂，据说当官的“黑”。那为什么还想当？甭说别的，截止2006年10月24日，报考中央国家机关公务员并通过审查的已逾60万人，有的岗位竞争率为1：4407，即一个官位有4407人抢，堪称世界奇观；近日本市“半岛之恋”相亲会，诸多女子的资料卡都赫然填写公务员优先。如此看来，莫非大家都想把“黑”进行到底？至少来个近墨者黑不成？国人心理，端的匪夷所思。但不管怎样，反正当官好已成世人铁定的共识，人们铁了心想当官。

　　下面再说当老师好。也许我当老师的关系，一般人都对我说还是当老师好，说得情真意切，不容你不相信其言发自肺腑。那么好在哪里呢？对曰好在三条：一有寒暑假二不坐班三受人尊敬。说实话，以前我也这样认为，认为当老师好，但近来发生了动摇。

　　先从最后一条受人尊敬说起。几天前搭出租车上街，司机先生往后斜了一眼：“你是教授吧？”“教师，教书匠。”“如今教育很黑，教师也黑啊！”没等我问黑在哪里，他径自ABCD数落一大堆。什么他家儿子的班主任哪里像老师简直比警察还警察呀，什么他侄子的老师上课不好好教存心让你交钱参加补习班呀，什么昨天半夜他从宾馆门口拉的大学老师醉得东倒西歪吆五喝六呀……而且每说一句都必追加两个极难听的脏字。听得我大气不敢出，蜷缩在后车座角落一动不动。继而我从心底渗出一种真正的悲凉：老师确乎不再受尊敬了！这怪谁呢？怪司机们，NO！怪老师们，怪也不怪。因为不是所有老师都那样，况且老师本身很多时候也决定不了什么，他们也很无奈。

　　再说第二条不坐班。在坐班的人眼里，不坐班似乎好上天了，似乎可以喝完二锅头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可以歪在大门口树荫下看人吵架，可以整天价逛超市物色半价T恤和烧鸡……。实际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时下流行量化管理，各种指标、规定多如河面垃圾。什么一年要发表多少多少篇论文，省级刊物几篇，核心刊物几篇，权威刊物几篇，什么纸版教案电子版教案以及纸版电子版教学大纲教学日历，什么A试卷B试卷AB两卷重复率不许超过30%难度平均值不得低于90%，搞得老师浑如陀螺，转得头晕眼花手忙脚乱，哪里敢有半点懈怠。坐班无非八个小时，不坐班何止此数。实不相瞒，有时我真想坐班，在家里烟熏火燎鸡飞狗咬，思路大大受阻，何况在家里空调上网开销都是自己的。问题是上班又没有办公室。说来你也许不信，如今就连科长都有自用单间，沙发茶几矿泉水一应俱全，而我这个教授却要和十几位同事共挤一室，几乎同工棚无异。所以只能在自己家里日以继夜，十一点半休息还觉得提前了。平时如此，寒暑假照例。所以第一条有寒暑假就不必说了。

　　如此这般，在此刻的我看来，还是当官好，当老师不如当官。同班同学就有当官的，这最有可比性，也有说服力。如一个老同学在某省会城市当局长，前年来青岛开会，市政府专门给他配了一辆带司机的专车由其自由调遣。公车私用，一日门前笛笛两声，大驾光临寒舍。但见红光满面，气宇轩昂，谈笑自若，一副高端风采。还带来一大堆我有所闻而无所见的滋补珍品，我问可是从哪里“贪”来的？他断然否认。随后上下审视我一番道：“我说林桑（林さん），你可把我害苦了！当年毕业时你我对换单位，结果你混上了教授，越教越瘦，可我活活成了猪头小队长！”果不其然，这小子肥得头有我两个大，颈有我两个粗，肚更是举步维艰——罢了罢了，当官不好，还是当老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