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的范曾

　　昨日中午同青岛画院S君和青岛日报Y君聚餐。时值敝校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院院长、著名画家范曾先生刚刚飞离青岛，而S君在范曾先生逗留青岛四十天时间里陪同200小时并承先生收为入室弟子，加之Y君亦对书画界颇为熟悉，于是席间谈起书画，主要谈画家。二君所谈两位画家印象犹深，触动尤大，感慨尤多。
　　一位是八十八岁青岛画家张朋先生。张氏被誉为近六十年来四大在野画家之一，李苦禅等亦叹吾不如也。S君谓张氏为小学教师出身并止于小学教师，若有齐白石之机遇，声望绝不在齐之下。八十年代因李苦禅等人举荐而成名，遂被邀请入京，婉拒之。又请其为京城高端人物作画，数量近百幅，张氏遂掷笔于案，不复作画，迨至今日。居室为八十年代旧房，三室无厅。十平米左右起居室仍水泥地石灰墙，家具极为简陋，整体印象唯一“寒”字可喻——先生看透一切，心中别无长物，室之“寒”乃心之“寒”之外现也。官方几番劝其迁入“名人公寓”、“文化公寓”而岿然不为所动，盖欲避离名利尘嚣，但图清寂耳。
　　另一位即是当今赫赫名流范曾先生。S君也是因为同其长时间交谈之故，其画其字其文且不说，对其为人亦得不少趣闻。如青岛某超大企业集团举行项目签约仪式之际，请范氏为国家某委员会副职高官和异邦巨商作画，范氏曰楼下购之可也，来者以五十万元巨资购毕，复上楼请其当场作画以立此存照，范氏凛然答曰吾乃画家而非表演家，纵总统有令亦不受也！办寿宴之时，虽当地长官趋前敬酒亦端坐不动，仅致词时站起一次。平素烟酒不沾，偶尔应邀出席政要宴会，草草吃罢便坦然离席，如入无人之境。现身公共场合，每有老总和大款围前围后，欲讨字讨画而惴惴然不敢开口。围得久了，遂问彼是何人，惟望对方知趣告辞。
　　黄宗羲有句云：笼鸡有食汤刀近，野鹤无粮天地宽。张范二人，鹤也！因鹤的存在，我等得以偶闻来自天表的孤鸣逸响，重温高山流水情怀，一时把酒临风，宠辱皆忘，幸也！
　　席散归来，翻出近日《中国海洋大学报》，上面报道说3月28日范氏在敝校礼堂为广大师生做了题为“老庄心解”的学术报告。从中摘出范曾先生以下几句话：

●2500年前的老子、2300年前的庄子有一个共同的观点，他们都不赞成人类智慧的过度发展，提出零度发展的构想。

●天地的智慧是大智慧，人类的智慧只能算是小智慧。人无论做何种工作都应对宇宙怀有敬畏之心。

●我对自己有24个字的定位：痴于绘画，能书，偶为辞章，颇抒己怀，好读书史，略通古今之变。每个人都要客观地看待自己，选择适合自己的道路。……只有正确认识自己，有正确的定位才能成功。

　　补记：席间有人持“范曾书法”来请鉴别真伪，S君曰不必打开了，用纸即不对路，定是伪作。
　　　　　　　　（2006．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