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前面:
 
这个小说从2001年时候开始写,一直到现在都没写完,对比那些每个月可以写上两三万字的写手来说,我着实是个后进生,心中惭愧得紧。上大学的时候,心中一直怀着一个所谓文学的梦想。那时候还没有用电脑打字这么“先进”的东西,都是自己去买400个字的作文纸,在上课的时间一个字一个字的写下来,一个章节平均要写三遍,第一遍草稿,第二遍修改草稿,第三遍抄正。现在这个小说是写了二十万字左右,就是说,手稿已经写了六十多万字了。对于那些作家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对我这么懒的人来说,已经是种毅力了。而我也为这种毅力差点付出了代价——大学差点没有毕业。
 
在写这部小说的这几年里,经历了处分、毕业、待业、失恋等等等等,唯一不变的便是心中始终怀着完成这部小说的梦想。
 
2008年快到了,这部小说的最后完稿时间一直一拖再拖,从2003年一直拖到了2008年。2008年——该是个完结的时间了。遗憾的是,最后的几万字是永远没有手稿的了。
 
最后的这几万字,已经沉寂了好久,一来工作后太忙,没时间继续;二来那些文字都要根据现在的出版形势做修改,虽然有些是我实在不愿意修改的,但倘若不修改,这小说则永远出版不了;三便是我今天在QQ上对朋友说的那样,除非我要重新找到大学时那种愤怒的感觉,不然我一个字都不会继续。
 
现在贴在博客的是修改稿,原始稿在我的电脑,在我的一些朋友那,哦,对了,榕树下也有……
 
 
 
涉世之初
 
第一章
 
 
   
公元一九九九年九月初。
  中国人刚刚送去了一年一度的黑七,又在千万的欢笑中迎来了红九。
  夏末时分空气中依然充满了炎热的粒子,伴着不停搅拌的热风,不知疲倦地与人们的脸颊、胳膊和脖子做着准物理性的热传递,大街里到处是那混着咸味的白光,使得树荫也显得那么苍白,就连那躲在开裂的树皮深处的蝉,也悄悄停止了吵闹。
   福州不是四大火炉之一,然而它一旦火炉,比火炉还火炉。
 
 陈傲凡现在的感觉就像穿着棉衣在烤火炉,他的全身上下都被汗浸湿了,且不时顺着皮箱、背包带落下,在地上滴出了几朵花,又忽地消失了。
   
现在已是日正中头了,大多数人都乘着清晨的凉爽报了名,因此,中午时分在校园里顶着烈日,拖着皮箱,便显得有些碍眼了。
   
报到处的几位老师几乎是用同一种姿势耷拉在木椅上,微微垂着眼,在时起彼伏地呼吸中,甚至可以让人感到那隐在充满铜臭的空气中的细菌们在那几个大鼻孔附近欢乐的进出。桌上的几个快餐盒,不时引来几只苍蝇在上面叮爬,而后再嗡的一声趴到某位仁兄的嘴角,与他一起痛快地享受泛着泡沫的口水。
  陈傲凡轻轻的走到一位老师跟前。
    “老师!”
   
“哦?”这位四十出头的老师忽得睁开眼,“哦,什么名字?”
 
 陈傲凡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信封,从里面摸出一个平平整整的请柬模样的东西,恭恭敬敬地递到老是面前。
    “陈傲凡。”
   
“陈傲凡?”老师翻了翻通知书,同时抬起眼皮,如审视犯人般扫了几眼陈傲凡后,又仔细端详了一下通知书,“陈傲凡……”
   
“是……”陈傲凡微微欠了欠身。
   
嗒!又是一滴汗落地。
   
“哦……”老师这才推了推发雾的眼镜,顺手在一张纸上涂了一个字,递给了陈傲凡,接着便指了指身边那正津津有味打着游戏机的小伙子,“那交钱去!”
   
“哎……”随着陈傲凡再次欠身,又有几滴汗落了下来。
 
   
陈傲凡的宿舍楼是一幢老土楼。陈傲凡不禁皱了皱眉头。
   
宿舍楼是建在一个颇富有诗意,也颇可以让小男小女干些分外之事的“百花园”中,然而与其称为“百花园”,不如称之为“百草园”、或“百树园“亦可,因为里面残花也没几朵,只是一大丛的长草以及那一棵棵的大树,陈傲凡的宿舍就是隐在几棵大树之间,使得楼内那阴暗的角落不时散发出那充满霉味的潮气,加上落灰的土墙,发裂的木门,以及那走起路来也咯吱、咯吱直响的地板,给人一种只要一个喷嚏或一个响屁便可将这幢老楼轰隆的感觉。
   
不仅如此,宿舍的天花板似乎也住着一家子,就在陈傲凡放下皮箱喝口矿泉水这会,天花板便被震地扑扑直响,而且还不时伴着吱吱的欢笑。书桌和床铺更会准循平行四边形的不稳定性,轻轻一推,便如跳舞般扭起了身子。
   
陈傲凡缓缓环视了一下周围,不由苦笑了一下。从现在开始,这个怎么看也不像人住的地方就是自己的家了,倘若这里站的是一头猪的话,倒真应了“家“这个字,不过就现在感觉而言,也和猪差不多了。陈傲凡把一堆事物狠狠地摔倒床上,床板吃力地震了一下,又落下了几颗尘土。
   
直到把一切都办完,陈傲凡才感到肚子很饿了从早上到现在,肚子里满满的都是水。
   
食堂里早已没什么人了,那群穿得污哩吗叽的服务员也一个个耷拉着脑袋靠在椅子闭着眼,且还朝天张着大嘴,一只只苍蝇不停得在他们的嘴角、衣服和盘中的残菜之间做着物质循环。
   
然而不知是职业直觉还是什么的,陈傲凡一进食堂,一个张着大嘴的小伙子忽得睁开眼如诈尸般跳了起来,把陈傲凡吓了一跳。
   
小伙子抓起勺子,顺手赶了赶一直正酣睡在肉块上的小苍蝇,脸上的皮刹那间挤成了一个笑的模样:“同学,打什么?“
    “这菜……”
   
“新鲜的,中午刚出锅的!”小伙子扫了一眼菜,作出一番很馋的样子。
  
 那只刚被赶跑的苍蝇又飞到小伙子的勺子上,慢慢叮着、爬着、那模样比小伙子还欢快,陈傲凡不禁皱起了眉头。
   
“拿块面包吧。”
   
午后的太阳是一天最毒的时候,可以感到脚底下的炙热正慢慢地融化鞋底,所以脚总是感觉沉甸甸,又软绵绵的。
   
陈傲凡尽可能地在树荫里躲着走,但汗水还是将陈傲凡的前胸和后背浸透了。
   
炎热中的学校,安静,还夹杂着一股不可言状的深沉,又隐隐使人从心底升起一丝敬意。
   
学校不是很大,值得庆幸的是其面积尚且不会达到前门放屁后门臭的地步。
   
从学校那张大大的介绍榜上得知,这所这么看也不觉得起眼的学校居然有百年历史,那创校的居然还是中国文学史上的一个小有来头的人物,这便为这学校的悠久历史上划上了不浓不淡的一笔。不过,若要确切地形容这个学校,还是要用那个“老”字,而且,这个“老”字,还仅仅是字面意义上的老,并无何特别深刻的含义——这个学校不仅年龄大,而且看起来也像一个老学校,除了一些老树可以让小文人做一番看似从骨头里透出来得感慨,剩余的均是一些老土楼、老红砖楼、老白砖楼、小老亭,以及几幢象陈傲凡宿舍那种一屁轰隆的老残楼。真正看得上眼的只有几个满是苍蝇的食堂和一幢教学楼,不过那墙上贴的也是那早已过时的马赛克。至于足球场,更如秃子的脑袋般寸草不生。逛了半天,陈傲凡也没找一幢准中国式的白瓷砖楼,可见该校确是有资格挨上一个“老”字了。
   
在学校的后门处,则是清一色的贫民区,挤满了一大堆红红碌碌歪歪斜斜破破烂烂且也给人一种一屁轰隆之感的木板房,除了那些误人子弟的中专学校尚可读出那么一丝城市气息以外,其余的便有如肿瘤一般,不堪入目。在前门是一块与一条臭不可闻的小水沟紧挨着的小田,缩在学校与师大的胳膊窝下,一起演奏着牛不拉屎,鸟不生蛋之歌,很难想象,这里就是全仓山区乃至是全福州的文化集中区。
 
   
入夜了。
  然而空气却未因此而清凉起来,大地将日间饱吸的热量在夜中一股脑儿释放出来,加上四周黑暗的压抑,形成了一种颇让人摸不找又透不过气来的闷热。
   
这是陈傲凡在异乡的第一夜。
   
舍友们都来了,由于大家是头一遭见面,在象征性地点了几个头做了几个及其不自然的微笑以外,都早早躲进了蚊帐内,不知疲倦地与蚊子做着智力耐力体力上的搏斗,在逐渐适应了蚊子的亲吻后,宿舍内渐渐响起了饱含热量的呼噜声。
   
但陈傲凡睡不着了,他不可控制地激动了。白天那些老里死气的东西在无形中抑制了他的激动,而现在,逐渐凉爽的空气、黑暗的宿舍、窗外安静中又夹杂着不安分的校园,都是陈傲凡将白天那所压抑的不由自主地释放了这种激动,相信是大多数人都会有的。陈傲凡直到此刻才真正意识到,当明天的太阳重新升起时,就意味着过去的种种都成为回忆。汗水、泪水、令人害怕的练习、令人头痛的考试、可恶的班主任,以及不可忘记的美丽都永远地随着今晚太阳的落下,成为了心中等待尘封的一角。不觉间,陈傲凡心中又升起了一股莫名的失落,这份失落甚至有点悲哀……陈傲凡缓缓闭上了眼,尽着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感受那已感受不到的气息,心被不停地挖掘,将一切酸甜苦辣重新翻出,细细品尝、回味…… 
 
   
中国人多、官多、会议多,人多必然导致官多,处女没有处长多,建议不如会议多。一个小小的学校,大大小小高高矮矮的主任与某长之类,比教授还多。换句话说,从楼顶丢下一块砖,均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砸到这个学校的公仆辈们。大官无腔,小官大腔,这儿几百亩土地的土皇帝们在君主制早已废除的今天为表吾官辈是何等民主,大有将所有事都要以一种准中国式的平等方式在会议上加以解决之势。所以,老花镜、秃头、皱纹、白胡子、啤酒肚们都在同一时间挤到了几张破败不堪的椅子上,咬着话筒,欲有将众学子们变成新一辈会议主义者的趋势,一开学他们就把大家像赶鸭子般往礼堂赶,看着某某长某某主任之类将某问题神秘化危险化紧迫化长篇化甚至政治化哲理化,自我陶醉地加以解决,确切点应该是加以阐述,做着对牛弹琴般的愚蠢。书本上那一些颇会让学生觉得是自以为是的说对中国的政治经济以及个人家庭或恋爱的巨大贡献外,也给了众官们夸夸其谈的资本于是,他们看起来是多么的爱国,知识是多么的渊博,目光是多么的远大。
   
鸭子与权威的对话在九月的中国各地都轰轰烈烈地上演着,而鸭子们的囔囔则让这本就吵闹和糊里糊涂地中国又多了几分喧哗。不甘于安静地鸭子们,在老乡见老乡但尚未泪汪汪之余,已着实让门口的几家饭馆老板笑裂了嘴。
   
男人见到三种东西最疯狂——酒、钱、女人,女人见到三种东西最像女人——喝了酒的男人、有钱的男人、见到女人的男人。
   
男生们喷着酒气的嘴,淋漓尽致地在众女生面前发挥着那早已无可挖掘的口才,谈人生谈哲理谈爱情谈政治谈经济,无所不谈,谈之无所。他们疯狂地做着看破红尘相傲视群鸭相比人先知相风度翩翩相,涨红的血管、冒火的两眼、以及那早已略有舒展的某处早就在酒精的刺激下、双手的挥动下,加上那几位做淑女样做学生样做孩子样做大姐样的女生的种种略含某意的形体动作和吐气如醇的言语下,各尽所能地将自己的动作发挥淋漓尽致。
   
男人扯着自己的脖子和别人的脖子,将啤酒直往胃里灌,这种液体做了一系列化学变化,又散发出某种气体,从鼻孔处从嘴巴处从肛门处争先恐后地逸出,混着空气中的烟味香水味汗臭味,形成了一种中国特产味。
   
哄笑声、劝酒声、厌世声、哀叹声、欢笑声,陈傲凡不知是如何在这混杂的空气中熬过了一个又一个钟头…… 
  此时,包厢内音箱里不时传出震耳欲聋的狼吼声,会长与一位女生不知何时钻到隔壁的房间去了。在狼吼声间歇的片刻,隐隐可听见从墙内传出一个女生及其夸张且颇又让男人控制不住自己的尖叫,几位女生倒在沙发上睡着了,身体在极度窄小的空间内不顾汗臭脚臭极度伸展着,在有意无意之间让自己某个部分更加突出,摆出了一些或许只有隔壁的那位女士此时才摆的姿势。于是,一个仁兄不时透过那几百度的厚镜片往一位女生不设防的短裙下往深处望,脖子底下那个特别突出的喉结不时在皮肤底下艰难地上下挪动着;一位坐在女生边的男生不时挥动着双手,有意无意得让手背在身边的一条大腿上做着富有频率的抚动,那位女生脸上在昏暗的灯光里隐隐显出一丝兴奋的色彩;在音箱里富有节奏的音乐地鼓动下,情歌对唱的的二位不觉轻轻摆动着自己的身子,男士的肘部与女士的胸部齐平,并且靠得很近…… 
  昏昏沉沉,吵吵闹闹…… 
  陈傲凡身边的门“吱”得一声打开了,会长走了出来,身上带着一股只有做爱后才有的特别气味,就那开门关门刹那透进去的一丝光,陈傲凡偷偷望了望门内那个女生裸着身子在房内唯一的床上摆出了一个大字,双脚极其夸张地张着,门边静静躺着一个黑色的胸罩…… 
   
陈傲凡以一种异样的目光看了看会长,会长不好意思笑了笑,紧挨着陈傲凡坐下了,长长吐了口气。
  一想到在自己身后墙内有个随时可与某位男生发生关系的女生,陈傲凡心中不禁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会长递给了陈傲凡一支烟,自己也点上一支,长长吸了一口,那样子好像很兴奋。
   
音箱仍不知疲倦地狂吼着,带动着白烟,汗毛也毫无规律地振动着。
   
会长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吸烟。
   
陈傲凡也是默默陪着会长吸烟,他已经好久没吸烟了,嗓子眼还感到火辣辣的。
   
突然,陈傲凡身后的门又吱地一声打开了,那女生走了出来,紧挨着会长坐下了。她身上散发着与会长身上一样的气味,只不过是更香一些,虽然灯光有点昏暗,但还是可以清楚地看到她两腮潮红。
   
会长轻轻搂住她的腰,将手掌搭在她的大腿上。
   
陈傲凡看了看那女生这完全是出于男性的本能,他记起来了,她叫郑雪琳,刚刚在酒桌上她喝了好几瓶酒仍面不改色,让在座的几位男生都很佩服。
   
见到陈傲凡正盯着自己,她笑着点了点头,笑得很妩媚,是会让人想入非非的那种,陈傲凡不得不承认,她虽然不算一个很漂亮的女生,但从她脸上散发出来的另类气质加上她那魔鬼身材,是特别惹人喜欢的。在某种环境比如现在,一般男人见到她,都有想与她亲吻拥抱乃至于上床的欲望。因为这样小巧玲珑的女生特别会让男生燃起胜利感和征服感包括陈傲凡。
   
“嗨!你叫陈傲凡吧!“
   
陈傲凡一惊,他扭头一看,郑雪琳正笑着向自己伸出了手。
   
“是的,你是郑雪琳吧!“陈傲凡礼貌性地与她握了握手,不可否认,她的皮肤很好,手也很小,握在手里很舒服,有点无骨的感觉。
   
松开手后,陈傲凡觉得手掌的血液流动速度加快了。
   
“你今晚好像喝了很多哟!”郑雪琳笑了笑,“你是一中的吧?我也是一中的。我从前见过你,我高你一级,九八的。我知道你从前是在校队踢球的,我看过你比赛。”
   
听到有这样一位女生看过自己比赛且还记得,陈傲凡很兴奋。
   
“平常没事,踢着瞎玩玩。”
   
“好像踢球的都很能喝酒。”
   
“琳,唱首歌去。”会长掐灭了手中的烟,拍了拍郑雪琳的肩膀。
   
“好!陈傲凡你先坐坐啊!玩得开心点,以后有什么需要,喊我们一声,顾明,走吧!”
   
陈傲凡看了看郑雪琳扭着一个浑圆的屁股从眼前掠过,心中不禁一阵荡漾。
 
   
陈傲凡顶着一颗昏昏沉沉的脑袋,一回宿舍就躺下睡了。
   
陈傲凡怎么也搞不懂怎么会梦见郑雪琳,并且还极其地疯狂极其地野兽,朦胧中陈傲凡感到一种释放的快感从身体的某处一阵阵传遍全身…… 
   
传呼机轻轻嘀嘀响着,上面显着”11call。”
   
陈傲凡看了看电话号码后,连忙将那残余的思绪从昨晚的梦境中拖了回来,披上衣服就往公共电话亭跑。
   
拨通了电话,电话那头只是嘟嘟空响着。
陈傲凡又看了看时间这几个都是昨晚呼的,陈傲凡失望地挂上了电话,在原地愣了一会儿,陈傲凡便向学生街走去。
  今天是周六,太阳躲在薄薄的云层之后不肯出来,天气难得的凉爽,学校的男男女女都抓住了这促进感情的大好时光,成双成对地手牵手往学生街走去,一样的笑容。
   
福州最出名的街不是中亭街,也不是江滨大道,而是学生街;福州情侣最多的地方不时左海,也不是西湖,还是学生街;福州性生活最频繁的地方,不是什么按摩店,桑拿房,还是学生街。
   
这条宽不足八米的小街,就因为夹在几所学校中间,使得它成了福州人口密度最高的地方之一,于是那些从前没人要臭洼地,现在都成了千金的地皮。几年来,学生街的经济在学生毫无顾忌地消费的刺激下,迅速发展。这是盗版的天堂,假货的摇篮,——一句话全托学生的福。
   
在夏天,学生街更是福州一道最美丽的风景线,因为这儿的少女们此时有如比赛般,一个穿得比一个透明,一个包得比一个少。该露的都露了,不该露的也差不多露了。而也是此时的学生街成了众男生大饱眼福大饱体福之地,瞪着一双双大眼盯着那裙子里隐约可见的内裤随着臀部的扭动而做着富有节奏的张驰,或与众男生众女生一道做着不顾性别的肌肤与肌肤之间的摩擦,以及身体与身体之间的碰撞…… 
   
在这不知名为何风的带动下,众所谓的女大学生也与那些不知羞耻不知天高不知地厚不知本相的发育或未发育的中专女生一样,在身上喷了一层又一层从学生街买来的廉价香水,冒着随时会生皮肤癌的危险任那些酸酸碱碱们在皮肤上亲亲吻吻啃啃咬咬,以让身边那些尚不知女人为何物和早通性为何味的眼睛兄小白脸假酷真痴的男生觉得兴然奋然欲然望然,然后任他们在那些非隐处和隠处揩一点不痛不痒不多不少之油,以满足对方的饥渴和自己的虚荣心以及那不可比拟的优越感,加上那些拼命鼓动恋爱和失恋的歌曲的煽动下,不仅这些待泡和欲泡之人都觉得全身有莫名的冲动,连那些情侣们都有了返朴归真的趋向,互相做着似兽类般的亲昵,于是那将钢吃完炸肉串海油渍渍的双唇与另一双同样油渍的双唇亦会在众惊诧与嫉妒的眼光中似偷非偷地吻上一个。
   
被数字、抽象、超现实包裹起来的他们在不知不觉间,使这个城市色彩化透明化机械化乃至于陌生化。涉世未深的毛小子们对这个城市的改变是令人无法想到的,所有人都让自己忘乎所以且无时无刻都显出一种颇自以为是又极其幼稚的酷时,像陈傲凡这种永远落后于潮流的人所不能理解和接受的。但他明白自己并不是什么出众的人,他在内心也渴望成为这个社会的一分子。因此,对于所见的种种,他往往更多的是惭愧和一点自己所不愿意承认得自卑,每当会到宿舍后,闻着手臂上的由各种香水味混成的特殊香味,在感叹之余,他往往比其他人更加兴然奋然欲然望然今天也不例外。
   
“嘀嘀嘀!”传呼机又响了。
   
陈傲凡看了一下号码,飞快地跑向楼下的IC卡电话机宿舍的电话还是一个摆设。
   
真难得,电话机空着,他飞速跑了过去,但就在他抓起电话的那一刹那,也有一支手紧紧握住了它。
   
陈傲凡回头一看,望见两个人确切点说,更像两个鬼,高而瘦的像个吊死鬼,矮而胖的那个像个压死鬼也紧紧盯着自己,正抓着话筒的是那个矮个的,他正仰着头。他的目光更带着一种饱含着未开化种族特有的傻野蛮之光。
  吊死鬼推了陈傲凡一把:“排队,我们先到的。”
   
陈傲凡心中一寒他慢慢地扫了一下他们头上染着几缕白黄白黄的头发,像营养不良似的。
   
“看什么?”那矮个的也狠狠瞪了他一眼。他的普通话很差,那看什么三字听起来就想“擀甚面”。
   
陈傲凡不禁偷偷笑了一下。
   
然而大概是陈傲凡迎着月光的缘故,那极其迅速的笑居然被他们两人看见了四只狼眯的眼睛在同一时间都瞪成了准圆形。
   
“还站在这干什么?”“吊死鬼”似乎火了,狠狠一巴掌朝陈傲凡的后脑扇了过来,陈傲凡还在想那擀甚面究竟是擀得是甚面,就感到后脑一阵火辣辣,接着又是一阵昏沉沉。
   
“你们……”这毫无防备的一扇,把陈傲凡搞得头昏脑胀象整一个酱缸似的,紧握话筒的手不由松开了,抱住了后脑,然而就在这时,压死鬼也狠狠踹了他一脚,踢得陈傲凡倒退了几步后,又在地上打了一个滚,最后被一个人扶住了。
   
是会长,身边还有几个昨晚一道喝酒的老学长。
   
会长也认出了是陈傲凡,又望了望前面那两个家伙,便什么都明白了,于是,几个老学长一道冲了上去 
   
回到宿舍后,陈傲凡的双手仍在不停得哆嗦,他不知道是在害怕什么但他确实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血性与冷性互相交融互相碰撞的快感,非人性的略有返祖的潜兽性,在那一刹那爆炸了。
   
呼机又响了,陈傲凡看也没看,便把机子关了,在靠在门上茫然地盯着天花板一会后,才觉得腿上隐隐作痛,便又出门去了。
   
就在陈傲凡离开宿舍后,十几个黑影随即摸进了陈傲凡所住的一号楼。
  买完药后回到宿舍,就看到一位舍友青一块紫一块地躺在床上,另外一人正小心地替他揉着背。一问才知道,就在他刚走不久,就有人闯到宿舍找他,那位舍友只是颇具正义相地问了一句干什么,便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太过分了!”陈傲凡狠狠拍了一下桌子,便开门出去了。
   
刚开门,就看到有走上楼走上楼来,为首的就是那两个“吊死鬼”和“压死鬼”。
   
“不好!”陈傲凡撒腿就跑,后面的十几个人就追了上来…… 
 
   
不知过了多久,那沉睡的神经终于被不停搏动的血管惊醒了,于是,它们开始慢慢地,慢慢的……突然疯狂地扭动着身躯,象鞭子似的,抽打着陈傲凡身上的每一个细胞。
   
眼前的黑暗慢慢消失了,两片朦胧的白光罩在几个黑影之上,渐渐,黑影变成了几张脸。那发散的白光粒子也在陈傲凡眼里聚集,汇成了两条白白的灯管,灯管亮得晃眼,使得眼前几张脸又成了几个清晰且轮廓分明的黑影,待到那发狂的视觉神经慢慢平静之后,那几个黑影才渐渐变得亮堂起来。
   
“醒了,醒了!”一张脸大叫起来。
   
“好!醒了,陈傲凡,可看到我们吗?”一张脸也堆满了笑,还煞有介事地伸出爪子在陈傲凡眼前晃了晃。
   
“呵!醒了就好……”另外几张脸也挤着笑附和着。
   
陈傲凡望了望眼前这几张脸,茫然地点了点头,但随着头的震动,脑袋又隐隐痛了一下。
   
伸手一摸,额头上缠着纱布。
   
陈傲凡不禁皱了皱眉头。
   
“别乱动!”那几张笑脸立刻又扭成了几堆丧脸,与其同时,几支剪过指甲和未剪过指甲的爪子也向陈傲凡伸来。
   
陈傲凡也不顾被抓的生疼的手臂发生了什么事,不由闭上了眼,不停搅动那早已缠到一起的脑神经…… 
   
“擀甚面”第一个向他追来象滚肉球似的。
   
廊道内立刻挤满了各种方言与砰砰通通的脚步声,以及众宿舍砰砰的关门声。
   
陈傲凡刚一撒腿,就不由一阵头脑充血眼前根本没路。
   
他们很快就逼近了…… 
   
宿舍门上的玻璃窗的后面刹那间便挤满了一堆堆一摞摞一叠叠饱含着惊讶,悲愤,好奇却又不失幸灾乐祸的脸 
众人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势期待着欣赏一场事不关己的民族矛盾,不少人还在玻璃窗后伸着脖子嗑瓜子,嚼李干,在喉部肌肉剧烈的抽动中,在一片砰砰的心跳中,陈傲凡被他们一把抓住,随即被按到了地上,紧接着便是一阵狂风暴雨,伴随着还有那悦耳的方言。
   
窗台后的诸位似乎被这暴风雨震惊了他们眼中逐渐流露出一丝未能体会的遗憾,于是,脖子们肌肉在有限的弹性系数上尽其所能挺拔着且大有加快了细胞新成代谢似的而夸张地伸长着。眼珠则以一种欲弹之势撑成了一个个圆珠,瓜子与李干大概都在紧绷的喉咙中呈欲上不得欲下不能之态 
   
突然间,那许多脸上的大嘴小嘴臭嘴烂嘴都不约而同微微张了一下那家伙居然从暴雨中挣了出去。
   
昏昏沉沉,沉沉昏昏,痛痛麻麻,麻麻痛痛。
   
陈傲凡也不知从哪来的力量,推开了几个做抡拳状的家伙,从几个臭鞋下挣了出来。
   
他们略一惊诧,又如野兽般狂叫着围了上去。
   
陈傲凡撞开了一个宿舍的门。
   
他们也一窝蜂地涌了进来,原来蹲在上铺趴在玻璃窗上欣赏的先生们的脸在一瞬间由兴奋变为了恐惧。
   
一个热水瓶碎了,声音相当动听…… 
   
一个脸盆飞到上铺,差点砸到一位仁兄的脸,身后的土墙撞出了一个大洞,露出了几根烂木条…… 
   
一个笔盒踩扁了…… 
  床铺此时更是显出了平行四边形不稳定性,几位仁兄的脑袋随着床铺的晃动做着轻微且整齐的颤动。
   
要跑!要跑!可往哪里跑隐隐中,陈傲凡看到了眼前一个极其宽大的出口,于是,便拼出全身的力量,往那扑去…… 
   
上铺的六位仁兄的脸又由惊恐变成了惊讶,他们居然亲眼看到有人跳楼了,在这个学校有人跳楼是件新鲜事,但着大概难得的一次居然让他们看到了。于是,他们也不顾室内一片狼藉,纷纷涌到窗口,与打架的簇到一块,将各自的下巴压在另一位仁兄的脑壳上。
   
陈傲凡静静地趴在地上,头倚在水沟边上,水沟在月光的照耀下,隐隐透出一丝红色 
   
后来据几个在窗外当场吓得惊魂未定且花容失色得女生说,那个人就在眼前,忽得一下从二楼的一个窗口飞出——当时一个长麻子的胖女生还演示一个扑的动作,惟妙惟肖,那样子犹如跳楼的不是别人而是她——“砰”的一声落在车棚顶上,又滚了下来头正好砸在了水沟边的一个棱角上…… 
   
陈傲凡的头又疼了。
   
“先休息,躺下,躺下。”那几支爪子又不约而同地陈傲凡按到了床上,陈傲凡也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睡去了。
 
   
陈傲凡再一次醒来已是第二天清晨了,他是被窗外广播里那两个大声囔囔地男女吵醒的。男的是那故作豪迈的娘娘腔,女的极力装出那类小学生才有的幼稚声。
   
不知往何处侵占的大腿,蠢蠢欲动的隠处,放在该放和不该放的地方且不知所谓不知所措不知所觉不知所握的手,还有那些透着城市的特产和人类唯一可区别于动物但又渐渐不可区别的特征,都随着躯壳的苏醒而在灵魂中再次悄然沉睡了。
   
一时间,宿舍里满是床板的吱呀声和舍友的打哈声。头已不像昨日那般疼了,但身子还是火辣辣的要命——狗日的,全身上下找不到一块好肉。
   
经过一番漱洗后,除陈傲凡外,其余的舍友都去参加升旗仪式了。
   
几丝阳光射进宿舍,尘粒们在阳光中剧烈地运动着,碰撞着…… 
   
窗外回荡着充满激情却早已让人生厌的进行曲,这首在中华大地上流传了不知多少年的乐曲已在不知不觉中注入了每个人的细胞中了,人们近乎麻木地在它的催促下反反复复永无休止地去完成一个个进行时,就从这点上来说,它的作用及意义远比国歌强。
   
在隐隐听到一个沙哑的抑扬顿挫的声音挤出了一些不知所云所谓东西后,校园里的大广播中用铁锈颤出了国歌。
   
一时,学校变得异常庄严,空气中载着音波撞击着所有可以震动的耳膜。
   
陈傲凡的血液在悄悄然间不觉有点沸腾了 
   
然而,沸腾是短暂的。学校又宁静了。过了一会,远处的操场上传来一阵嘈杂,参加升旗仪式的同学开始鸟兽散了。
   
呼机又响了,陈傲凡看了一下,有没有搞错,这时call我。
   
后来的几天里,陈傲凡陆续从别人那听到了一些关于那晚的另外一些事情。
   
被揍的不只陈傲凡一个,还有一个同乡老学长和那个老会长,外加两个校卫队和一个老师。可以说,这是一次较大规模的地域纠纷。
   
至于事情发展的情况,说法是多种多样的。
   
有的说老学长和老会长是在宿舍里被拖出来打的,有的说是在路上被揍的,但不管在哪,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他们都被揍得很惨。至于那被捅的家伙,有的说是被会长一刀进去的,有的说是不小心被自己人捅了,因为那些家伙出门是带着刀的,所以会长至今不见人影,也与这挂上了钩,但他是被追得躲起来还是被公安带走是不得而知了,而另外一位老学长如何,这竟是一样的统一躺在医院里,只是躺在那家医院,还是有点出入。
   
另外的就是那两个校卫队的和那个倒霉蛋老师了。一个据称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的说得最激昂,那其中一个校卫队只是轻轻拽了一个家伙的衣服,便被按到了地上,那另外一个傻愣地,一句话也未说,也莫名其妙地融入了众腿之中,而那个老师仅仅是来劝架的,或许是太年轻而太像学生的缘故,只来得及说一个“住”字,便也被拳脚相加了。据另外一个与那亲眼所见站在一起的说,那亲眼所见的当时是唾沫横飞,满脸通红,手舞足蹈那神态,大概与那亲眼见到陈傲凡跳楼的胖女生一样也就是像他当时的样子。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在陈傲凡“跳楼”之后发生的。
   
几天以来,学校沸沸扬扬地讨论的都是这些,陈傲凡一想到自己的一次电话,居然会掀起这样的轩然大波,心中居然常常会在不经意地升起一股激动,这是从前从未有过的。
   
然而,校方是不会理睬任何人因任何理由用任何方式表示内心的激动。众官崽们确实是发了一通通大大的火,他们认为这是一所百年老校的耻辱,还是据一些知情人说,那保卫科科长被校长臭得差点找不到爹娘。
   
另外据了解,学校里除了某个唯一置于事外的系里老头子老太婆略有那么一点幸灾乐祸之色外,其余各系的老头子们的脸色都像大便一样,或者说是像泡了大便一样。因此,在两天前的该系系会上,该系系主任还神采飞扬地说:“……我很高兴我们系里没有发生类似的事情……”大有将快乐建立在他系痛苦之上的样子,但无独有偶,昨晚该系的两位学生居然在宿舍里大打出手,只是这与陈傲凡这件事相比,实乃小巫见大巫,所以,至少到现在为止,该系的学生还算是文明,那些老头子尚且还有微笑的资本。
 
   
保卫科科长陪同着班主任何系主任来到了宿舍。
   
陈傲凡从没见过这架式,自然一个打挺从床上爬了起来,要不是科长以示关怀般把他扶住,他还会滚下床来与系主任亲切握手。
   
虽然在刚开学时的系大会上见过系主任,但由于离主席台太远,对系主任也没有什没么印象,如此接近系主任是第一次。
   
“好了点吗?”矮矮瘦瘦的系主任用他那枯材一样的地手握着了陈傲凡的手,双目慈祥地望着陈傲凡,目光是亲切的,令人不忍拒绝,而亲切中又含着一股令人敬畏之色,而奇怪是的,这种略带官本位的色彩让陈傲凡感到很受用。
   
“没什么事了!谢谢主任!”见到系主任不是什么肥肉级人物,陈傲凡心中早已对主任有了一丝好感。现在,陈傲凡更是不可控制地有点激动了。
   
“哎!真是的……一到学校就……这都是我们学校管理不善,再此,我代表学校向你道歉!”系主任有极其亲切地望了陈傲凡一眼。
   
“哦不……”陈傲凡被这一望,居然感动说不出话来,待听到科长一句主任今天是特地来看你的之后,更是感动得双唇发颤,半天才挤出一个谢字。
   
“这宿管科是怎么搞得!……”系主任自言自语了一句,又望了望眼皮也不敢眨巴一下的陈傲凡,“校方现在正准备着手处理这件事,但有一些事情我们还不大清楚,今天既然来了,你就把那晚的事给我们说说吧!”
   
系主任又以一种极其慈祥的目光看了一下陈傲凡,有着那么一点你说也罢,不说也罢,但最好要说的意思。
  陈傲凡将那晚所发生的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包括在那擀甚面身上的几个飞腿。
  王主任静静地听完了,突然长长叹了一口气:“这有点难办了。”
  陈傲凡愣愣地望着王主任,心怦怦狂跳。
   
“陈傲凡同学,我把话说明了吧!你们这是斗殴,不是单方面的,而是双方面的……我的意思你懂吧!……好,这就是说,学校如果处分下来,你们双方面都有责任……”
   
陈傲凡这才隐隐感到事情的严重性。
“……现在,张顾明也不知上哪去了,那个被捅的还躺在医院,光吊瓶一天就要上千,这钱现在一直是我们系出,还有李健(老学长)和郑启明老师现在也躺在医院,还好不是重伤。那两个校卫队的现在也躺在床上,他们的父母已经闹到学校来了。按规定,那张顾明和那两个打你的该处于退学处分。可是偏偏那两个人……”系主任话说了一半,看了看陈傲凡,又停止了。
  看到系主任的眼神,陈傲凡也明白了大概。
  系主任顿了顿,接着说:“我看,学校最有可能的处理办法就是两方面都处于警告处分,发生了这事,无论将谁惩罚得过重,于情于理上都说不过去,哎,在开学大会上我们学校不是一再强调过了吗?不要搞什么老乡会,你们学生就是不听。前几年就因这发生了不少事了,今年倒好,竟然……你们也长大了,也该学会理智了,怎么……” 
   
王主任一连恨铁不成钢样。
   
“那我……”陈傲凡有点慌了。
   
“不过话说回来,你如果处于警告处分,多少还是有点勉强,你毕竟也是咱们系的,就我来说,我当然希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系里少一个人处分,对我来说也是一件好事,我看这样吧!你写份检讨吧,我看看能不能来个从宽处理之类的,但我也是没有十成把握的,但总该一试,所以,你也必须做好心理准备……”
   
“写,主任,我这就写。”陈傲凡从床头摸出了笔和纸。
   
一会,在班主任的指导以及王主任几个画龙点睛似地修改下,一篇检讨写完了。
   
王主任又以示关怀地安慰了陈傲凡几句,便与科长,班主任一道揣着检讨走了。
   
门被轻轻掩上了,几个脚步声由大到小,最后终于消失了,就像他们突然出现那样,又在刹那间消失了。
   
陈傲凡呆呆地望着门,将思绪慢慢从刚才的交谈中拖回,长长叹了口气,突然,他一个哆嗦,使他在瞬间感觉到了什么,用手摸了摸胸口,心,猛烈地跳着…… 
   
陈傲凡看过不少描写大学的小说,在他心中早就把大学定位于灿烂的一面,当他怀着憧憬,拖着满是伤口的身躯残喘到这被美呼为象牙塔的地方时,就发生了令自己也意想不到的,拳头和刀子在一瞬间撕碎了他的梦,令他不知所措。空中一片云挡住了阳光,宿舍里立刻暗了下来,所有的角落都渗出一股阴冷,像啃人的利牙,令陈傲凡全身上下都不禁发毛,一股透骨的恐惧莫名其妙地传遍全身,使得全身突然一阵狂颤。大学,突然在那一刻从灵魂中离去,慢慢消失在黑暗中,而自己身在何处,也有点浑然不觉,甚至浑然不觉自我,以至于阳光重新透进宿舍时,也显得那么虚伪,虚伪的火热,虚伪的温暖,虚伪的光明……空气中弥漫着的,在细细品味之后,陈傲凡不禁从心底窜出两个令自己也感到惊讶的字……堕落!
   
两天之后,学校的布告栏上贴出了白榜,白底黑字,鲜明而刻意,冷酷而呆板,无动于衷又不失幸灾乐祸地向过往的众人讲述一堆毫无意义但又极其刺激他人神经的故事带来了骚动。
   
张顾明恶意伤人,被勒令退学,李健留校查看一年,两个带头闹事的家伙处于严重警告处分,并赔偿陈傲凡部分医疗费,郑老师以及两个校卫队全部医疗费,其余参与打架与陈傲凡处于全校通报批评,并扣考核分五分。
   
白榜前拥着挤挤攮攮的人群,所有人都张着大嘴,乐呵呵的样子,只是偶尔嗅到几丝惊讶,但也随即消失了,化成了一股不可言状得光荣。
   
兴奋,散发着口臭与体臭的兴奋,在肌肉与肌肉的碰撞摩擦中,缓缓从白榜前散逸,散逸……撒下了故事落幕后的喧哗,就像广播中那两个莫名其妙的男女声。
   
宿舍里,陈傲凡沉沉睡着,太阳穴的血管仍在阴暗中,欢快地搏动着……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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