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类: 一纸笑谈 |
如果说,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的话,那么鄙厮就有理由怀疑说谎是人的天性之一。后天的影响只是程度问题。就如同一个生来肤色就黑的人,经阳光曝晒而变得更黑一样,我们不能将这个人的黑全部归罪于阳光。
所有的谎言都是虚假语言,但因了其发生动机而各具千秋,有一些属于美丽的红色谎言,像医生对绝症患者所使用的那种。有一些属于罪恶的黑色谎言,像“指鹿为马”理论的创建者赵高先生使用的那种。而更多的,则是一些不宜定性的灰色谎言,像畏惧赵高先生权势而不得不认同 “指鹿为马”的诸君所使用的那种,鄙厮下面所要侃的,即是这种唯一还值得一论的灰色谎言。因为红色谎言无论怎么说都是好的,黑色谎言无论怎么说都是不好的,没什么可争辩的。
灰色谎言是徘徊在善与恶、美与丑之间的暧昧地带上的谎言,是个人道德向切身利益暂时妥协的结果,是无可奈何的为生存而生存的权宜之计,几乎是一个人一生当中,必须要经历和必须要使用的一种虚假语言。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人不是一般的动物,他不仅要像其它动物那样生存于自在的自然环境之中,还要为生计而穿梭在逻辑原则不同的人文语境之中,忍让,妥协,甚至一定程度的自我背叛,都是必然而必需的。连伟大的蒙田先生都承认:如果用无耻的一本正经的谎言来避开一个明显的极其严重的危险,我无法保证能坚持到底。更何况是我们凡夫俗子偶尔操练几个说不上好坏的谎言呢?可以试想一下,当一个小男孩为使自己的屁股免遭父母的责打,而向父母隐瞒了他打碎花瓶的事实,我们能用连锁反应法将他的谎言归结为腐败道德或某种罪恶的起源吗?即便这个小男孩在未来的某个时候,成为了举世闻名的江洋大盗。
俄罗斯存在主义大师舍斯托夫先生曾经说过这样的一段话:每一个人……为了参与人们的交往,他就应当放弃真理和接受某种约定俗成的谎言。他还说:从实际的观点看,人更重要的是要懂得,帮助他适应于其存在的是暂时条件下的东西,而不是具有超时间意义的东西。舍老先生这些话的意思当然不是要求我们放弃真理成为恶人,而是强调让我们在某种条件下接受谎言——约定俗成的谎言。因为谎言,尤其是灰色谎言乃是帮助世人适应尘俗生活的暂时条件下的重要物件,是人们居家必备的万精油。那些不善于、不屑于操练谎言的纯粹的人(我们并不否认他们也曾经制造过灰色谎言),他们的生活因总是充满真理的强光,让俗尘满肩的世人们怯于靠近,乃至对他产生反感和愤恨,从而将他逐渐逼入孤寂、困苦、被戕害的危机之中。有人认为,鲁迅先生很难在当代生活中生存下去。是的,即便是完全抛开政治上的原因,这个观点也不无道理。
但是,我们得承认,许多事情之间并没有不可逾越的鸿沟,所谓点到为止,该打住时就打住。一个打碎花瓶的小男孩如果在否认花瓶粉碎的结果和自己有关的同时,还积极地将打碎花瓶的罪过委于一只小花猫,或别的什么人,那他的谎言搞不好就要到黑色谎言的领域之中去认识。同样,如果那些仅仅为生存而说谎的先生们不但接受了赵高先生“指鹿为马”的荒谬,而且还煞有介事地为这一荒谬高举战旗、高唱赞歌,甚至呕心沥血、殚精竭虑地为它构筑理论体系,那么,原来呈现灰色的谎言就不可辩驳地成了政治流氓和道德娼妓们惯用的黑色谎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