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漠老国防公路边的森林,白桦林连绵几十公里。
2011年7月15日 十八站
晨起,到市民公园“驿园”散步,内有樟子松林,十八站原是清代的沿黑龙江的黄金驿路。驿园仿古建筑。
言,夏季蔬菜比过去多了,以前缺菜夏季也贵,现今本地种植的多了,将来本地可能只剩老人为主,青年都走向远方,想,这也很好,这里宜于疗养,养老,空气新鲜,比塔河还好。有晨雾从远处山地飘来。大兴安岭除了森林资源,地下很可能蕴藏大批宝贵矿藏,有一天再醒来,会给这里带来新的经济生机。
昨在塔河,匆匆读了刘忠军写的少年回忆《在劫三逃》散文,他小时候失去母亲受了很多苦,受苦蒙难使人感动。谈及散文,随笔,不必写什么“美文”,实话实说就最好,每个人的一生经历都足够丰富。
整理大兴安岭我的20余年的诗歌观察,我熟悉的几位重要的地域诗人:
鲍雨冰(已逝,早期“森林诗歌”代表性诗人)
周绍庭(大兴安岭北部代表性诗人之一)
王珏(中国地理最东北端北纬52度诗人,1974年既进行大兴安岭早期诗歌活动)
孙伊斌(大兴安岭早期诗歌活动参与者,跨地域文化交流者,后南迁大连)
张树方(大兴安岭早期诗歌活动参与者,现在加格达奇)
姜红伟(大兴安岭80年代年轻诗歌作者,伊勒呼里山麓诗人,国内80年代校园诗歌资料重要整理者),等。
并据我的有限了解,(虽未特别有意识地考察,前此我已经来过大兴安岭6次)本地域30年内还有一些有影响诗人,如,马旦曰,漠河人,80年代活跃诗人,出过《太阳的峡谷》等几本诗集,诗歌、美术都有造诣,后离开大兴安岭。记得还接触过刘宏义,读过他的诗歌……
还有一些后起的有影响诗人,因本处梳理历史,未计其内。
并采集了部分地方诗歌史相关资料。
《绿海之歌》是1984年的地区诗歌合集,(纪念大兴安岭开发20周年)虽未能全部囊括,但较全记录当年的诗人及作品,是一部重要的诗史资料。
大兴安岭诗歌,早于1974年左右就以诗友交流、跨作业区交流的民间交流的形式,在林区萌芽发展。例如,王珏1974年在图强教学兼写诗,身边围绕着育英养路段的孙伊斌、塔河的王晨光、以及附近的李秀光等一帮青年诗友。而最早向全国打响的是“森林诗歌”,既第一代诗人鲍雨冰为代表的,鲍雨冰是一个符号,他其后出版了《鲍雨冰森林诗百首》。而后80年代中期,随着现代诗浪潮的冲击,本地区的诗歌创造已呈多元化,多样化,与其他地域及城市区别不大,不再局限于森林诗歌,但森林题材至今也是大兴安岭诗歌的一个不竭源泉。
塔河,为加格达奇外北疆另一重要文化中心,询问伊斌,塔河与加格达奇人有何不同,塔河更靠北,纬度更高,更纯,更热烈,而加格达奇人的来源更杂一些。谈地理、气候、地域对人的影响,有启发。
周绍庭,左三,大兴安岭著名地域诗人。王雪峰,塔河女作家,左一。闫善华,塔河女作家,诗人,右二。朱波,大兴安岭著名桦皮国画家,右三。大兴安岭著名地域诗人孙伊斌,右一。孙文涛,左二。于塔河。
2011年7月16日 十八站——呼玛
驱车呼玛,途见火烧迹地,司机言,这不是1987年,而是2003年的那场大火(后者外界知道人不多),原本的茂盛森林,火烧迹地一片矮草甸,又行,连绵桦林闪过,我离开大兴安岭后已经多年未见成片的白桦林,兴奋,1985年与伊斌去三河,当年给我们开三轮摩托的年轻司机于此后两年溺水罹难。阿门。当年我的拙诗句“呼玛到处下着蒙蒙绿雨”。
边疆白云汹涌留连。挟着青春梦飞回。
想起郭沫若早年写于20世纪20年代的《立在地球边上的放号》对太平洋船上白云的描述。
途见一处布满野紫罗兰的草甸,奇美,经过一处山中“母树林“,见粗大樟子松,司机言,去年今年,浙江和上海的知青成列车返回,很多,他们热爱边疆,怀念旧日,有的还成为官员、企业家,希望为边疆做点贡献。
塔河、十八站、呼玛一线北纬53度的云,与哪里都不一样,即使与同是大兴安岭的漠河、图强一带也不同,塔河一带的山林颜色也浅一些,绿一些。
汽车穿越黑—漠公路的209国道,这里是文革期间修的老战备公路,不断地在森林中呈“之”字形,以防止轰炸。
经过几十公里连绵不断的白桦林带,美不胜收。经地名白银那,鄂伦春乡,途中时有缓坡丘陵与平畴,村庄与田地。
2小时多到达呼玛县,这里是最东端的县份之一,呼玛是一个老县,清朝就有,面临边境河流黑龙江,因此有股异样的边境情调。江边濯足,有当地人在游泳,水温暖滑润,驱车到称为河口处,呼玛河由此汇入黑龙江。入一寺院,永度寺。
呼玛县,不大,市内安然,宜居。
谢谢伊斌兄弟,游呼玛,近30年夙愿偿亦。
来呼玛途中,经过处,言这附近出过女作家迟子建、女诗人雪村,当地人以此为骄傲。
距离呼玛不远的嘉荫县,有一年已逝诗人苇岸来过,写过一篇《美丽的嘉荫》,他描出了边境小城沉静的美。
返回十八站天色尚亮,19时半。现在十八站有近2万人。
在饭店,喝一壶“黄瓜茶”,既用黄瓜泡茶,味道清香而解暑,东北部一发明。
记录山里饭店的几样时鲜菜肴:
蛋炒野生嫩黄花菜
桦树蘑炒肉
红烧冷水细粼鱼
野鸭炖土豆
红烧狍子肉
拔丝南瓜
伊斌在大兴安岭多年,他说,蒙克山、呼中两地都是北岭最冷之处,冬天可达零下四五十度,夏季也最凉。
酒文化。塔河时,有人言,大兴安岭近年女人有的喝酒比男人厉害。我的考察,最近20年喝酒已经有所节制,一是文化多样了,二是人们物质高了知道爱护身体,但由于特殊的地理环境及严寒气候,及山区生活的相对单调,旧的习惯,与山里社交的非酒非烟不可等,每年仍有相当多的人死于酒精中毒,还有人慢性酒精中毒引起潜在精神与心理疾病,以及其他疾病,另一就是爱喝白酒,而现在假酒太多很危险。还有就是车多了,越来越多,酒精与车是一对矛盾。酗酒仍然是大兴安岭的长期社会问题之一。
在山里我觉得饮酒不良反映小。
吃一种呼玛河里的细粼鱼,很贵,物价不便宜,言及今人收入不高,消费奇高,超消费互攀比,一怪。
在塔河酒中,谈及城镇养狗问题严重,养狗,是人的一矛盾,狗,人对其又爱又恨,又恨又爱,它不咬你自己,咬别人,别人是你自己肢体的一部分,阿弥。
昨日酒中,热烈争论,王雪峰谈神学,周绍庭谈唯物,均各有理,但不是一码事。我认为唯物改造外在世界,如手术刀,而宗教安慰内在精神,如调理中药。宗教是弱者的支撑,不然人生太悲苦,弱者是强者的剩品,如富人要造天堂,顺手把穷人地狱也造了,这是事物的矛盾性使然。理想,就驾空在它们之间飞翔,理想号召均衡,公平,永无止息。
兴安今后需警惕的还是自然灾害,如山火(这里失过中国最大的森林火灾)、山洪、及与此有关的灾害,所以保护森林生态最重要。沿途见防火口号太概念,应有具体操作性,指明禁止那些、时间、地点等。
前,在塔河与诗友言,诗人之间不互比,没有孰优孰劣,法国卢梭说,“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上帝的造物各有优点,国人古语,“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每一个诗人个性、相貌、出身、人生轨迹等等均不同,怎么互比?阐述你自己——就是一个诗人的道路,我认真地写完了——就是一个诗人的成功。等待社会他人承认?社会他人不是裁判所啊,裁判是谁?会自省的诗人自己呀,你认为你成功了你就成功了,成功有什么用?完善你自己呀!完善了,就完成了文化。
引罗马尼亚诗人布拉卡的话,鼓舞诗友:
“所有科学家加在一起才能创造一个世界,一个哲学家就能开辟一个世界,而一个诗人能开辟许多世界”。
想,屈原、李白,关于中华社会,一定有几个不同版本的构想,歌德对德国也有几个版本。
大兴安岭代表树种樟子松,这是小的,中的大的以很难拍到,都被近20年来的私人盗伐偷走了。
2011年7月17日 十八站——塔河——新林——呼源——呼中
上午9时告别十八站,13时到呼中。经过新林(原国内第一储木场),新林当年铁道线上堆积如山的木材已经消失,新楼增加,白色,途经知青墓,新林不远,司机言为上海知青的,或殉职于伐木、修路、车祸等。
言,徐力群曾于此驾三轮摩托“边疆万里行”经过,他也曾在大兴安岭工作过,就在加格达奇的《北极光》杂志,因喜欢摄影最终走向遥远长途,他的摄影朴素深沉富有美感,仿佛给边疆刻画出一幅幅生动的油画,文字亦相得益彰,深得原苏联文学艺术的真谛,惜今人已没去,他是一个诗人类型的艺术家。
“只有你能给我安慰,
只有你能治愈我心灵的创伤”
(俄国诗人日古林的诗句)
白灰色云块布满天空,和山峦,停车拍照。经一条河,西里尼西河,水澈,大白山发源两条河,一为嫩江,一为呼玛河,渐行,山渐高大,谷宽阔,林貌比呼玛、塔河一线白桦林少,而落叶林增加,见一林中池塘,白桦断杆,十分像一幅熟悉的苏联油画,希施金,或列维坦。
到呼中,见久违20余年的育英诗友李秀光,他瘦了一些老了一些,从企业退休,言,只可开七八百元,同样是干了一辈子,没法和教师、公务员退休开三千比(他原在学校教书),所以现在离家很远的山里干点活补贴。想,我们的老龄化社会到来,退休制度还大可改革,趋向公平。
会见也是久违的诗友,呼中区的姜红伟,1986年左右我在加格达奇见到他,还是学生,如今鬓已生丝,我曾收到不少他办的《中学生校园诗报》,他1986年即获“全国中学生十大校园诗人”,他对校园诗歌情有独钟,近年进行了很多功夫的整理,他多年患有强直性脊椎病,不能弯腰,用顽强的毅力不仅坚持生活工作而且写书。姜红伟生活的小镇,是一个自然保护区,位置在伊勒呼里山脉,有一位原苏联的科学家在20世纪20年代考察过此山,写过一本书,我读过,他认为是地球上同纬度地方山系物种最丰富的。
1984年秋,陪我和伊斌登大白山(大兴安岭主峰,在附近)的呼中诗友于升生已经逝世,我家里还保存我们合影的黑白照片,呜呼光阴。
呼中镇大了,已经有一条铁路每日一次车到漠河,交通改善些,但仍是大兴安岭最为偏远闭塞的地方,交通位于岔道支线很别扭,火车得中途新林再倒车,如果不是伊斌借来车我们已经准备取消行程,因转来一次最少耗时三四天。
姜红伟的校园诗歌报,曾由加格达奇诗友刘万仁兄在他服务的铁路印刷厂印,我曾与刘万仁喝酒论诗,“甘当碎石铺坦路,敢为野火焼天涯”,就是我在他的诗歌笔记里读到的,至今铭记,而今刘万仁兄已千古,他走的时候年龄并不大。
呼玛河在此地为中上游,所以地名呼中,上溯还有地名呼源,为源头地。
与诸位诗友合影留念。
“别来沧海事”,席间谈诗,言事,李秀光言,大兴安岭的诗歌今以断代,年轻的不写,谈到育英地方的几百年“神树”蘑菇树,惨遭坏人盗伐,李秀光说抓到此人一定痛打!1985年盛夏,我曾专门在一个上午,爬到山顶抚摸过此树,这是一棵高入云霄的樟子松,长在茂密的森林之中。李秀光是老知青,下乡六七年,对知青史有很深的认识,此后做过养路工、林区教师、在古莲河煤矿工作、等,有丰富的基层生活经验,阅历坎坷,他当年就曾说,他是“大地的儿子”。
黄昏,昏暗中看镇郊的年轻的呼玛河,觉白雾缭绕,苍莽幽深,河水在这里还很年轻无忧。
来路,车中与伊斌谈及,大兴安岭50年内,不,30年内有可能变成我国的国家森林公园,美国黄石不是有一个吗,我们的一点也不逊色,动物、植物、河流、冰雪、景色,我们有独一无二的,世界来认识兴安一定惊奇。
我归纳兴安的饮食“两绝”:
呼中的早餐酸菜汤,(用肉煮,营养,去火,当粥喝)。
十八站饭店里的“黄瓜茶”。(滚水泡鲜嫩黄瓜,清香,祛暑,茶盛装在茶壶里)
这“两绝”,是最东北部人对事物的简洁、穿透认识。
姜红伟,左2,大兴安岭地域著名诗人,中国80年代中学校园诗歌整理者。李秀光,左一,1974年既在育英、图强一代从事诗歌活动,有作品发表于报刊。诗人孙伊斌,右一。孙文涛,右二。于呼中。
2011年7月18日 呼中——塔源——大杨气——加格达奇
早,告别李秀光、姜红伟,与伊斌驱车离开呼中,行经塔源,(塔河源头),会见林场的工会黄殿富友,他还认出我并说看过我《北部边疆漫游散记》一书,很惭愧,午餐他的夫人肖秀明也请来作陪,饭后参观肖秀明的剪纸创作,有一些兴安题材很好。学习了。
黄殿富言,塔源这里有一怪,青蛙不会叫,大概水太凉了?言,现清林工月工资五六百,人都走了,现在只有原来十分之一左右。
回忆,1984年我来,大兴安岭的林业工资是国内工人里最高的,一为地区补差,一为林业本身工资就高,育英一带工资比内地普遍高出百分之五十以上,吃的肉罐头、喝的山海关牌铁盒啤酒,令哈尔滨、沈阳来人都羡慕,此一时彼一时也,现在由伐木改为营林,国家拨发的钱并不少,但省、地、林业局、林场层层截留,到了工人手里就可怜了。孩子学费、医疗都贵,什么都用钱,年轻的混不了没法只好走了,剩下年纪大的。
17时,车到“林城”大兴安岭地区首府加格达奇,楼多了,繁华了,但城市建筑也混乱了。会见诗友张树方、吕春雨,吕春雨也是80年代就相识,还去过他当时位于白桦排的家。午餐见原在《大兴安岭报》工作的上海老知青蒋焕庄先生,及另外两位上海女知青姐,她们分别在呼中、密山(属于北大荒)下乡,旧地重游,报社版画家徐成春、资深摄影记者徐力福等参加,举杯给知青哥姐祝福,她们也是“大地诗人”啊,知青歌曲就是明证。
与张树方、孙伊斌、吕春雨等谈诗歌,张树方谈诗歌后继乏人,及语法,语文教育问题,他对此已经研究多年,言,语法多年无人清理,很混淆。
一林场人言,其兄在对面境外俄罗斯伐木劳务,俄人素质高,住楼上一点动静也没有,不吵。
去往呼中途中的云,富于北疆特点,天空深著。停车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