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青年 哲思》2012年第3期刊《春如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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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记.暗香 |
画家吴冠中有一幅画,千百条浓淡相宜的线条,密不透风的铺满整个画面。丝丝缕缕,盈盈缠绕,线条中点染几点桃红翠绿,春的气息一时间扑面而来。桃花点点,滴滴碧绿,让人想起早春时节在微风中飞舞的柳枝,飘逸的,虚幻的,梦境一般的美。
乍暖还寒时候,在江畔看柳,柳枝刚刚萌发,细细的枝条上缀满一串串碧玉般的小豆。仿佛一群憨态可掬的孩子,手牵手,排着队站在柳枝上。风中还有几分寒意,被春风中唤醒的柳枝,真是柳如烟,宜远看。陕南的春天几乎是由线串成的,春雨如丝,柳枝如线,忽然,就明白吴冠中的画为什么取名《春如线》。他的水墨画是抽象的,但是,却画尽春之神韵。
有一只小鸟蹲在柳树上,缩着脖子,身披着一件灰色的大衣,像冬天里穿着皮袄蹲在马车上赶车的车夫。
不几天,柳条上的碧玉般的小豆就一一绽开了。淡淡的鹅黄色,如雀儿小小的舌尖,似春茶中一缕雀舌。风吹在脸上如同毛茸茸的鹅毛拂过,远远望去,长长的江堤就笼在嫩绿的柳烟里。几乎一夜之间,江河万里,碧色尽染。
花渐渐开了,最先开的是一树树的山百合,洁白的花朵立在枝头上,枝头张开翠绿的叶子,像擎着一个个绿色的碗。有一日,看见它的名,竟然叫“深山含笑”。仿佛一位白衣蹁跹的女子,沐浴在春风里,只是抿着嘴,在幽静的山谷中盈盈笑着。让人想起仓央嘉措的诗句:你见,或者不见我,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其实,还是那首老歌唱得好,别忘了寂寞山谷的角落里,野百合也有春天。
山百合的枝头站着一只不知名的小鸟,色彩斑斓的羽毛,微闭了双眼,陶醉在春风里,嗅着花香,做一个花香袅袅的梦,看着它,就想起了一位画家的名字————林风眠。
而后,陌上的梨花就开了,枝枝蔓蔓上开满洁白的花儿,仿佛去赴春天的约会。一阵微风吹过,落花如雪,落花其实比枝头的繁花更美,那才是
“银碗里盛雪”,透亮,清凉,冰清玉洁。桃花也耐不住寂寞了,一树树灿烂如朝霞。桃花是开得最热闹和喜悦的花,这个季节,在远古的时代,正是女子出嫁的时节,陌上花开正如烟霞,女子脸上的颜色比桃花还艳丽。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美丽的女子已经长大成人,去夫家做他的妻子,从此琴瑟相和,白首不相离。
春天短如小令,短如一场初恋。繁花盛开,新叶初裁,美好,纯净,无瑕。几乎还没来得及细细回味,就已经过去了。一场繁华,一场梦境。
在春意融融的日子,最适合阅读与植物有关的书,翻翻那本千年前的歌谣——《诗经》,先秦时候的桃花,木槿,蔓草,春韭,薇,菘,卷耳们葳蕤不息的迎面走来。怀揣着诗意和古典,怀揣着春天,使得我们渐渐坚硬的心灵,一瞬间变得安宁和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