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桥寻梦

——再读徐志摩

   在那个阳光明媚的季节，我第一次读你的诗“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满目尽是你浪漫、洒脱、清新、个性的诗篇。我被你柔美的语言深深吸引，听鸟、看天、寻梦、草的青、花的香，多少年过去了，我依然记得那个春日的午后，年少的我对你的诗歌由衷的赞叹与热爱。

   八十年前的那个春天是非同寻常的，风度翩翩的你在英国剑桥的康河邂逅美丽的才女林徽因，双双坠入爱河。你说：“我跌进去了/在康河那一晚/我爬不上岸/……我感到自己沉而又沉/沉到一种莫名的狂喜和痛苦里。”“徽徽，许我一个未来，你知道我在你手中非生即死！”诗人在剑桥的日子，该是他生命中最浪漫迷恋的时光。他陶醉在康河的柔波里，陶醉在对美好爱情的憧憬里。他的创作灵感奔涌而出，出现第一次创作高潮。后来因种种原因，诗人与林徽因未结良缘，而这位后来成为中国建筑史上著名学者的林徽因，却成了诗人一生创作诗文的源泉。

   近一个世纪过去了，许多人不相信真诚的爱情，爱情成了有些人生活的“佐料”,成了有的人改变人生境遇的砝码。抚着你炽热滚烫的诗句，我又一次被这份如醉如痴的真情深深感动。我在这个春天奔波千里去看我病中的姐姐。她已秀发飘零病如槁木，握住她已无知觉的手，我泪雨滂沱。生若朝霞的你呵,如何让病魔折磨成这般模样？他见姐姐病入膏肓，便飞鸟般投入另一片亮丽的天空不见踪影。几十年过去了，诗人呵，世间还有天地为证、日月为鉴的爱情吗？这个春天阳光灿烂，我的心阴郁灰暗没有一点光亮。

   有批评家说，徐志摩感情之浮，使其不能成为诗人。思想之杂使其不能成为文人。这样的评价似乎太片面了。有谁知道唯一给过你炙热爱情的就是娇艳如花，单纯如孩童的陆小曼。你写道：“眉，恋爱是生命的中心与精华，恋爱的成功就是生命的成功，恋爱的失败就是生命的失败。眉，感谢上苍因为你接受了我，我的灵性有了永久的寄托，我的生命有了最光荣的起点。”从陆小曼身上你找回了自信，找到了生命的希望与力量，她给了你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后来，陆小曼因身体的病痛吸上了鸦片，一日日沉沦下去，你感到命运对你又一次嘲弄与讽刺，你一生成败所系的爱情竟这样令你无助与迷茫，你陷入深深的痛苦与悲伤里无法自拔。“我不知道风是在哪一个方向吹/我是在梦中/在梦的悲哀里心碎。”你的梦与愿望零落成泥，却被老师胡适一语道破：一个有圆缺的在天上，一个光华四射的在心里。志摩，那是两个月亮。

   在追寻与期待之间，在梦想与现实之间，你一生都在苦苦追求至真、至诚、至纯、至美的爱，你的诗连同你的人生都在追求一种极致的完美。而那个寒冷的冬季，你乘坐的飞机轰然坠落碎成万片，这位一生都在寻求完整和唯美的诗人竟走的这般惨烈。一代著名的浪漫诗人走完了他短暂的,苦苦寻梦的一生。         

  那是一九三一年，诗人年仅三十四岁。

                                                      引自李娟散文集《品尝时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