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州古城走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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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州古城走向何方?
图文:张丽华
徽州之行,忧心忡忡,这悠远深邃的小村落或许在不远的将来,从人们的视线,永远留在记忆里,再也看不见她清丽的容颜。
从歙县车站,驱车赶往绵潭,车程一个小时,到了新安江渡口,摆渡前往几乎与世隔绝的小村落。
山路蜿蜒,九曲十八弯,青山依旧在,绿水常相依,青石宁静,水波清清。小路盘在山的边缘,这优美的弧线,弯弯的,绕绕的,不知名的植物,神神秘秘地如一件鲜艳的绿色连衣裙,将山川的曼妙身姿包裹得凹凸有致。
季节的变化写在山上,草儿绿了,花儿开了,叶儿谢了,芽儿又发了,这一年又过了,在这里仿佛时间是毫无变换的,人们已经远离了时间,这里只有四季的变换,气温的落差,除了过年,至于年月日,都已隔离在世外。
当太阳热辣地刺了下来,走在山里,阴凉处,丝丝清风抚向全身,深呼吸,将新鲜的空气吞下去,来不及尖叫,让鼻子温饱,让眼睛过瘾。
徽州的村落,有黑色的小瓦,小小的窗,宽宽的木质大门,没有围墙,没有向天刺着的尖尖来防盗。古村落的老乡,大门总是敞开着的,夜不闭户。
那些两层楼高的古宅,斑驳的墙面,讲述着时光的变迁,白色的墙,黑色的瓦,田字型小窗,建筑上的装饰画,尽管年代久远,却依然生动,不知工匠是何人。
古宅的格局是木结构的,青石台阶,木质门槛,光线总有些阴暗,空气总有潮湿的感觉。太阳就是长了腿都难以跨进房间一步,只有一米多宽的木门开着时,太阳将一只手指扣了进去,屋子才有了微弱的光。
古宅的烂泥地,被几代人踩得结结实实,地上一个个黑色小馒头一般的泥土,沾满了空荡荡地古宅。古宅的主人多半已经奔走东西,他们飘在城市里,留些老弱病残,抑或是空关着。
那两口棺材,有一个是给爷爷留着的,总有一天,也会有我的。
那一栋木结构的祠堂,是先人们的聚集地,时隔几十载,已经破败不堪,唯有那些青砖依旧,那木梁上的头像还审视着人们,村民将油菜杆子晒干了,当作柴火堆积在此,这里是宁静的,甚至气氛中有些凝重。
老人让我当心些,不要走得太近,以防被木头砸到,这里杂草重生,好些年没有打理了。
村落的古宅,多半是空关着的,那些新建设的楼房鹤立鸡群着,仿佛白雪公主的后妈,站在的七个小矮人中间,我丝毫感觉不到瓷砖新房的美感,甚至有些厌恶,也许这些新房,就是美景中的垃圾桶吧,任何地方都需要垃圾桶,但是从不出现在画家的笔下,而我们的审美要求却希望江山如画,而不是满眼的废品回收站和垃圾桶。
与他一起在山涧的小溪中摸螺蛳,水清澈见底,水底的鹅卵石和螺蛳总让我眼晕,找了一下午,滑倒在溪水中,全身湿透。很享受将脚丫子伸进溪水中,来回滑动,可眼下有塑料袋,蛋壳,碎瓶子等等,破坏了我的兴致。
河道还算清洁,试想着,如果这样的山水放在上海会怎么样?他说,那不得了,一定成为旅游景点,围起来圈钱呗。我说,错了,在上海,这里是高档别墅区,哪会给你穷人上山旅游?你看佘山,连溪水也没有,一套房子好几千万呢,建一个破公园,啥时候能把资金撩起来呢?他说,那不一定,旅游区也很赚钱,你看歙县的古城墙,现在一张票就要一百块,以前是不要钱的,上海非商业的景点本来就少,围起来圈钱更容易。
我大笑,对于外地朋友来说,上海的山也能算山吗?被蚊子叮一口,也比佘山高,到上海来看山,那就是天大的笑话。有了陆家嘴,南京路,城隍庙,还看什么山……
溪水不似从前那么清爽,他眺望群山后说。
我说,那是因为人太多了。
人啊,这里的年轻人都到城市里了,房子买在县城,只有老年人和孩子还在这里,交通业太不方便了。买肉要去新安江对面,中午轮渡就没有了,要是能建一座桥就好了。
他感慨着。
我笑,我已经去采访过了,这个村庄是绝对不可能有桥通过来的,首先山上没有值钱的东西,据说有个铜矿,但量不大,不可能去开发的,另外政府花钱建桥,工程浩大,如何回收款项呢?即便通了桥,这个村子也没有多少人了,再说新安江是千岛湖的上游,来自外地的游客,都可以来这里坐船,有了桥,船家就该回家歇着了。
我是坐在拖拉机上进山的,山路很窄,没有围栏,据说村子里死了不少人,都是从山路上摔下去的,他认识的就有四个。他说假如能拓宽些那该多好,有拖拉机来的时候,就不用贴着山,侧着身子了。
我说,恐怕很难,山路绵绵不绝,这里的人家几乎与世隔绝,修路成本巨大……
黄昏散步,路过一户人家,门口是一个老大爷,与他攀谈起来,这个村子就数他家的房子最大,两幢三上三下的楼房。
交谈中,老人若有所失地叹息着,孩子们一年才回来一次,这两幢房子啊,也许孩子不乐意住了。空关着,就一个老人,住这好几百平米,看着房子都觉得太空荡荡了,太孤单了。我建议他们,这里可以搞旅游业,农家乐等等,而且这些建筑很漂亮,会有城里人喜欢的。
老人摇着头,一言难尽。
像这样的村庄,在安徽有多少个?又有多少可以变成风景区呢?这里是国家AAA级风景区,却依然隔离在喧嚣之外。老乡们依然没有空调,没有网络,或许有,他们舍不得装吧。在村庄的四天,我的手机请了年休假了,被山挡住的信号啊,你怎么就是不能拐弯抹角来到我的手机上呢?
离开村庄时,他说有些恋恋不舍,当这里的老人都走了,年轻人还会回来吗?我问他,爷爷走了,你还回来吗?他说会的,一会儿又说不知道,因为他已经不知道还能回来看谁?
我指着河水,对他说,你说如果这里没有人类,这条溪水会笑还是哭?
他有些失落,点着头回应。
我想这里的溪水会快乐地尖叫,没有人的世界真美好。这个古老的村庄正因为没有矿产,没有可供参观的景点,所以原汁原味地保留下来,要不然我们看到的溪水会哭泣哀嚎,而我们的青山从此永无宁日。
我们和村里的孩子一样,爱这片土地的纯净,希望她发展起来,却又担心发展之后,失去了纯净。回首凝视,村落稀稀落落,沿着溪水,屋子疯长了出来,如同竹笋一样,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高。那些新式的楼房,像杂草一样,冒冒失失地钻了出来,长得粗壮野蛮,毫不留情地霸占了这里的阳光。那些杂草般的新房,总有大大的窗户,太阳便能爬进房间,将老乡还没有叠好的被子晒得火热……
望着山雨过后,如诗如画的雾气,像炊烟般袅袅升起,祈祷着,这座古老的村庄留在现实里,下一次来,我还要看见她如今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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