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边的老者

文：张丽华

河边有位老者，他无心垂钓，网中无鱼。
　　鱼上钩了，他懒得提起。
　　他想去看一个人，但是他不能去。
　　河对岸是他的朋友，和他一样晒得很黑，那人问他，今天怎么没有心思？

　　老者叹气，不言语。
　　老者和他很少对朋友谈起家庭，朋友隐约得知，老者年轻时结过婚，但孩子出车祸死了，他的女人和他离婚了。六十多岁，二十多年的单身生活，他再不敢涉足婚姻。

　　他孤独的世界里，出现了一个女人，照顾了他二十多年，她和老者一样，都是中医。这个女人矮小，精瘦，比老者大几岁，偶尔住在他家，给他做饭，料理家务。他对外宣传，这位张医生是他的表姐。

　　多年前，张医生帮他办妥了出国行医的一切手续，在国外中医的收入比国内多两倍，老者也遇到过不少想和他牵手的女人。偶尔有好友去老者家，他都会把那些送给他照片的年轻女人，一个个地讲述出来，有一回当着张医生的面，老者说，在国外，遇到爱钱的女人太多了，他们都以为中医很富裕，还有些病人，康复了就想要和他发展，他都拒绝了，而此时张医生有些快乐的醋意。

　　 酷热的傍晚，朋友已经钓上来好几条鱼了，老者的网空空如也。
　　“你今天怎么了？”朋友问。
　　“张医生正在发烧呢，刚刚来电话了。”
　　“那你还不去看她？”
　　“她让我不要去。”

　　老者叹息着，他想去看，又不敢去，去了，又能怎么样？不去，心里总放不下，她一个人在家生病，能行吗？

　　朋友问他：“你对张医生到底怎么想的？人家等了你二十多年，你连看都不去看她，你这人好没良心。”

　　“我不能去。”
　　两人说完，均沉默下来。继续垂钓，突然老者的手机响了，他的情绪原本萎靡得像咸菜一般，一下立竿见影，如同春笋似的挺立起来。

　　他对着手机连声问道：“你没事吧，你不要紧吧？”
　　挂了电话，他的心情好了些，朋友问他：“张医生情况如何？”

　　他说：“她很好，这几天她让我别去看她，饿了就去超市买现成的，她病好了再给我做饭，不要只顾着钓鱼，午饭都不吃。回家先要洗手，晚上别图凉快，开着窗睡觉，会着凉的……”

　　朋友说：“张医生值得你珍惜一辈子。明天别出来钓鱼了，去看她吧？”
　　“不行，她不让我去。”
　　““为什么？”

　　张医生怀疑她可能得了猪流感？接触的人，都要隔离的，包括你。到时你老婆也要隔离，一大群人呢……”

　　天已经黑了，沉默的老者网中，依然一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