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28800秒的失眠

标签:
张丽华28800秒失眠文化 |
冬季,28800秒的失眠
文: 婚礼策划师劳适宜
(其实就是小猪我,在另一个工作博客里,发了一个)
她爱他,所以她飞过1300公里,降落在他的身边。
他爱她,所以他跃过1300公里,接受她炙热的爱。
恋爱前,他曾是她的主编,她是他的作者。他们在一起的第四天,两人都感冒了,她的鼻子很干,喉咙很疼,西北的气候太干燥,她不太习惯。第七天,她马上就要离开这个古城,何时再相见,不得而知。等她回上海后的第三天,他也要离开西安,回老家发展。
午夜,她别过身去,背对着他,企图用睁大眼睛来阻止眼泪决堤,当大颗的泪珠滑落时,他温暖的手又抱了过去。
亲爱的,你不要抱着我了,你的手会麻了的。她说道,接着她将塞到她头颈里,当作枕头的胳膊拿了出来,她轻柔地将手放进被窝,小声说,亲爱的,我舍不得垫着,舍不得。
老婆,麻了我就没知觉了。他将手又搂在她的脖子上,环了过来,吻了她的脸,擦着她的泪,安慰道,老婆,你不要哭了,说好你会很坚强的,你来的时候说不哭的,怎么又哭了?
她枕着他强健的手臂,脸埋在他的肩膀上,两人相对着拥抱。他觉得凉凉的,他的内衣上有几滴热泪已经凉了,他一动都不动。
她靠在他的肩膀上,他的手臂环着她的脖子,很久,她没有睡着。感冒之后,他给她买了药片,睡觉前喂她吃了,还说开着电热毯要多喝水。她忍着尿意,还有那该死的鼻子,它早早的醒来,已经交通阻塞许久,只能用嘴巴呼吸,鼻子已经彻底罢工了。她打算到天亮了再说,平时他六点就会醒来的,而且他白天说过,晚上要是被吵醒,他很难再睡着了。
她忍了一个小时后到了极限,她小心地想要将他的手放入被窝,不然他的肩膀一定会着凉,况且他已经感冒了,西安冬季的夜晚要零下七八度,护城河里的水都冰冻起来了,往年一月下旬都要下雪了,幸运的是她来时,一直是阳光灿烂的日子。
她不想将思想集中在迫切想去的洗手间,提起洗手间不过是一个红色的脸盆,他租的房子没有抽水马桶,也没有淋浴房,她四天都没有洗澡,背上痒痒她也不敢抓一下,她不怕别的,就怕他醒来。
她想着,天亮时该给他做什么菜?看他吃红烧肉时,有滋有味的,吃糖醋排骨也津津有味,这是过年前最后一顿午饭了,下午两点就要赶回上海的飞机。她在犹豫,是不是该给他做一个牛肉煲呢?他说不吃牛肉,羊肉,鸡翅膀也已经做过了,他嚷嚷过想学着做糖醋排骨,那就做这个吧,可是得用一个小时煮啊……
当她的大脑再次提醒她,再不去释放内存,那就得尿床了。她小心地将他的手搁到被窝里,起身时将被子裹好,不让一点寒风钻进去。她爬下床时,不开灯,这屋子只有一扇门,门的上方,能射入微弱的灯光,只有门外有人进出的脚步声,才会让声控灯醒来,让他们的卧室有金黄色的几缕灯光,这柔弱的光芒,足以让她摸索到方向,她的脚在地上试探,她不能依靠视觉找到拖鞋,只能依靠触觉了。
她再上床时,她没贴近他,她身上的温度,已经被西安的冬天带走了。他的后背,有一半没有盖到被子,他香甜地睡着。她将被子拉过去些,不让他的后背裸露在空气里。
他迷糊着醒来,将灯打开,问道,老婆,你冷不冷?你看看,我们的衣服又掉地上去了。
他将几件外衣盖在被子上,增加一点份量,他没有算准她会突然到他的身边,本来他只要一床薄被子就能抵御冬天了,他提出要去买一床被子,这样她就不冷了。她说不要,一床被子最少三百块,他用几天就要走了,春运高峰,带被子不方便,不如给他买一件厚实的外套,晚上压在被子上,白天他还能穿着,他回老家了,还愁没有被子吗?
他们是要算钱的,他把钱都邮寄给了父母,身边只有六百多元,原本他不让她来,怕委屈了她。她想他,想得快疯掉了,公司一说放假,就订了机票立刻飞到他身边,她说一年之中,很难抽出完整的七天陪他,再见不到他,她会死的。
她为了省钱,精打细算着。原本计划去西安的兵马俑看看,各大景点转转,可想到口袋干瘪着,也正好能显摆一下她的厨艺。她想到,他见着她能下厨的惊讶表情,她就笑了出来,他居然以为她不会收拾屋子,也不会下厨房,这也太小看上海女人了。他没见到她下厨时,还在担心,他去办公室审稿时,把她饿伤了怎么办?好歹他能做几道菜的,从他一应俱全的厨具就能看出来。她躺在他的怀里,偷笑着,上海女人出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管得了财务帐,只不过前些天她告诉他,她在学川菜做法,就让他紧张了好几天。
她回味这七天的相聚,感伤即将离别的无数天,也许四月她去贵阳,也许要七月,她不敢肯定,但是这种别离已经将她的心敲打得很痛,很痛,痛得快要破碎了。
她想起下飞机后,她慌忙地去找行李,他想要喝上海的白酒,上海本不是产酒的地方,黄浦江的水能酿出好酒吗?他家倒是茅台的故乡,她想了想又笑,但她只是将嘴巴向上弯了弯,悄无声息。飞机上只能带两瓶白酒,她去超市想找崇明米酒,但没有找到,便买了唯一的申酒,超市收银员反复提醒,其他酒都在买一送一,就是这个不送的。她说没关系,不送也要了。她担心飞机上,这两瓶酒会不会洒了,带去上海产的牛肉干,猪肉脯他会不会喜欢吃……
她在责怪自己,为何才相聚七天,就吵架两次,说出很多伤害他的话。他接到女同学的电话,寒暄两句,她就忍不了,这本该是正常的交流。他晚上要求她去上网,并不是他不想陪着她,而是他知道她白天都在家做菜,收拾屋子,没有时间更新博客,他知道她是离不开网络的,所以提出他想去,他不知道她其实只想和他依偎在一起,一秒也不分开。她为此大发雷霆,质问他,是不是嫌弃她呆得太久了?要不然飞机改签,明天就回上海?她说了很多另他伤心的话,她记得她说过,不要以为我爱你,你就不知道珍惜,等失去了,你会后悔莫及,两个人在一起,需要的是珍惜,珍惜你懂吗?
他哄过她,但效果很差,他说要不然就散了吧?她最讨厌他说散了,她要他将她的感情还给她,她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以后不允许提前女友,不允许想她。他说他才不会那么无耻,身边有女朋友了,还在想前面的。他说他忍了很多,比如在那些寂寞的日子,他都不能给她电话,怕影响她创作,距离让他孤独,但他认定了这份感情,这些都忍了,包括她说话总像射击一样,能将他杀死。
她是怪他的,为什么不能直接地去表达呢?两个人因为太爱对方,采取不同的,爱的方式,所以有了误会。他常常说,他是个爷们,他以男人的方式去疼爱一个女人,而不是像她那种未成年女孩那样,什么都表达的明明白白。他爱她,所以包容她的一切缺点,哪怕她说话从来不经过大脑思考就射出去。
他带着她去黄鹤楼,宴请她的编辑朋友,他原本是不想去的,但她希望他去。编辑对他的评价不错,说他是个可靠的小伙子,这顿饭吃掉了两百多块,其实他有些心疼的。饭后,编辑约他们去洗脚,他不想去,她嗲了一会儿,他投降了。
第二天,他给编辑发了纸条,让编辑包容这个口不择言,胡乱说话的小丫头。编辑说了她很多好话,要他多鼓励她,写长篇小说,千万不要放弃文学。
她想到他会发这样的纸条,她心里美滋滋的,编辑也说他已经将她当作自己的女人了,看得出来,小伙子动了感情了。编辑提出要单独采访她,她有些犹豫,编辑说她家能洗澡,她便去了,再不洗就馊了,她又死活不肯去澡堂子让人参观。
编辑说,感冒了,抹一点风油精在太阳穴,会感觉好些。她脱口而出,不行,他要是不习惯,晚上睡不着怎么办?编辑笑她,满嘴都是他。编辑问她,有没有介意,他的身高?她说不介意,男人是否高大,与身体的高度没有关系,我和他恋爱时,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编辑喜欢英俊的大个子男生的,她丈夫曾经是南郊第一俊男,编辑爱上的就是他丈夫的外表。
如果以外表来选择男友的话,他是轮不上做她男友的,她喜欢用他长得像潘长江来提醒他,她爱的不是他的外表。编辑问她,以后天涯各一方,如果他背叛了她,那该怎么办?她想过这个问题,男人毕竟都是动物,总有本能的需要,如果她不能守在他身边,那么他只要做到两点:不得病,不让她知道就行。她能忍他的所有缺点,除了背叛。
此时她已经不担心了,她对于自己的长相,才气很有信心,他的前女友据说很漂亮,可惜漂亮不足以让一个男人娶她,或者说只能得到男人感性的爱,而不是理性的爱。她是妒忌前女友的,她带走了他的激情和处男身,他能在前女友身上做一天13次,而只能和她一天做5次,他还说爱不是以做爱的次数,来衡量爱的深度的。做爱不是考量爱情的唯一方式,可她还是生气,她要用余下的,全部的爱去爱他,可他不是完璧之身,连感情都是残缺的。
她说,她要带他去纹身,纹她的名字,她还在他的脖子上,狠狠地种下红色草莓,这是她的痕迹,她要他知道,他是她的。她每天都会神经兮兮地对他说,他是她的。他都会说,是的。
她想着和他恋爱时,他总像个哲学家,他说她的世界观是黑暗的,没有一点光亮。她把男人看得很低级下贱,全部归类为动物,他花了很多心思去纠正她,但她还是认为男人是动物,毕竟她接触的异性中,有原则,而且忠诚度高的男人很少。上海,还有多少男人在守卫爱情,守护婚姻呢?她对于男人的忠诚是没有信心的,除非猪都能飞行了。
他总喜欢在她做菜时,围着她团团转,老婆,老婆地叫个不停,像跟屁虫一般。她总是像照顾自己的孩子一般,召唤他赶紧吃菜,刚刚出锅,热的。催促他三次,他才会坐下来,吃上两口,继续围着她转,还笑呵呵地要求学会做糖醋排骨。当她做完四个菜时,第一个菜已经凉了,他很内疚地给她盛饭,夹菜。他总说,老婆,洗碗我来,水太冷了,你放着别动。他回家时,她早就准备就绪了,他一坐下就上菜。她说她不敢做得太早,怕他回家时,菜都凉了。他说,他一忙完工作,就跑到车站,下了车也是跑回来的。
她有时觉得自己很傻,连开门都不会,钥匙插进去转了半天,就是打不开,急得给他发短信,你的笨老婆开不了门,怎么办啊?他给她回了短信,让她向左边转半圈就行。收到短信时,她已经进屋了,忙碌着料理这些蔬菜,猪肉。她本来很少吃猪肉的,但他喜欢,他说每次吃猪肉都能想起老婆,谁让老婆是小猪呢?
她又往他怀抱里钻了钻,她觉得很温暖,很厚实的肩膀,让她感觉到了安全和舒适。她记不得这七天吻过多少次他的脸蛋,只是他老傻傻地问,老婆,你怎么老看着我?她有些难为情,她说,我要把你放在眼睛里,带回上海,所以我要用点力气看你。
她想到,他的嘴巴凑到她脸上时,那种怪怪的感觉,如同心底拂过的春风,悠扬而缠绵,温柔而清新。她也同样不记得他吻了她多少次,她要求他以后的五十年,也要这样吻她,他说他难以保证,毕竟这是将来。
他们想象着以后老了,他们的孩子会听他说,那个动人的爱情故事,他们的母亲不远千里,为了爱情冲了过来,将他们的父亲俘虏了。他说,孩子们的母亲是了不起的,一个为了爱,不惜一切代价的女人。
他说过很多话,她记得最深的便是那次严重吵架时,他说,她给了他家的感觉,尤其是他上楼时,她站在门口,就像《我的父亲母亲》里,章子怡穿着红棉袄,等待她心上人的场景。她说她希望他回来时,第一眼就能看见他,所以每回她都在门口望着他,他也会笑着扑上来拥抱她。
她是爱他的,她也确定他是爱她的,不然前些天他不会给自己盖了一晚上的被子。她的睡相很不好,平常她醒来时,都不敢确定自己是横着,还是竖着,被子在哪里,她也不敢保证,全部在床上。
他们的感冒原因,她是因为踢被子引起的,他是因为给她盖被子,外加她龙卷风似的将被子全部席卷在自己身上,所以两人都拿着药丸子有苦同吃。
天是不是亮了,他的小窝是看不出来的,因为唯一的窗子,是对着过道的,屋子唯一的光源就是一个15瓦的节能灯。
早晨九点,她又想要上洗手间了,她有些责怪他,为何给她喝那么多水?当她下床时,灯亮了,他说,老婆,我六点就醒了。她问,老公,你晚上睡的好吗?
我一晚上都没有睡着,怕吵醒你,我不想一觉醒来,天就亮了,那时你就要走了。你能不能教我烧糖醋排骨?等我想你的时候,我就能做出你给我烧的那种味道来,我就能感觉到你在我身边。
他们拥抱在了一起,很久,很久不愿意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