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里的年味儿

文：张丽华

公交报已发表

我在上海市中心工作，逢年过节才能回家。

快春节了，年的味道重了起来，倒不是街头火红火红的大灯笼，也不是大红大红的中国结体现的。那些年味儿总是从手机里，像乡村的炊烟一般，一缕缕地飘了出来，那时仿佛能闻到父亲又在做红烧肉，而年幼的我，又眼巴巴地守在炉子跟前，等着吃新年第一块红烧肉。

手机里的年味儿是强有力的，它不像鞭炮声震天响，不像商家将打折促销的信息，爆炸了一般丢进眼球里。手机里的年味儿是一股股地，它通过耳膜传递一种情感，如同我那迫不及待的爷爷，把我当岳飞，那十三道金牌是一道比一道逼得紧。爷爷召唤我回家是最有技术含量的，他刚柔并济地能用电话当遥控器，把在市中心忙得焦头烂额的我，一下子就调遣到家里。到家后，他老人家行使交警的权利，全家上下都听他指挥，当然洗碗的活儿是我自动承包的。

父亲从来不说他想我，顶多在爷爷给我电话时，他旁听几分钟，又急吼吼地询问到底爷孙俩有没有提到他？父亲不善于表达，春节到家，他只知道把田里最漂亮的青菜摘下来，藏了一阵的黄豆，脱了壳的玉米粒儿等等，父亲会想方设法把我的包包塞爆，他才能心满意足。

母亲捞起电话时，嘴巴上的闸门就开了，不把口水说干，绝不善罢甘休。每次母亲给我电话，我都会担心，这没有养老保险，光依靠种地赚钱的母亲，给中国电信作出多大的贡献啊？

春节在家，母亲顾不上和我说话，她忙着做馄饨，汤圆，料理午饭等等。我对母亲说，我回家了，中国电信赚不到我们的钱了，我们要把一肚子的话儿都倒出来。母亲笑道，是啊，中国电信的钱是省了，就是给公交事业作贡献了。我们要把本钱赚回来，所以大姑娘多住两天吧！忙完琐事，母亲说我，人越来越瘦了。父亲却说，这大姑娘一点没有瘦，倒比上次白了。两个老人总在那里摆事实，讲道理，辩论的主题便是：我这一年的变化。

长辈们的电话轮番轰炸我的手机后，妹妹问我，姐姐，啥时候回家？给爷爷的登山手杖不要忘记带回来，其他行头我都给他配齐了，看上去今年80，明年18了。我突然想起我的时髦爷爷最近要去爬山，登山手杖已经采购完毕，过年一定要带给他。

窗外，一切都披上了红色喜庆的外衣，春节的年味儿，从手机里飘得满世界都是，我似乎用耳朵闻到了猪肝的味道，看见了父亲做的红烧肉，也听见了母亲在村口大声喊我：大姑娘，你阿爸做了红烧肉，快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