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下的一抹红

文：张丽华

上海冬日的黄昏是凄清的，金融危机下的街道，总少了些节日的味道。路旁的梧桐树像瘌痢头一样，稀稀拉拉地顶着寒风，干枯的叶儿被吹得沙沙作响。

走过小公园，前面的小门，转个弯就到我家了。路上的行人不多，因此过往的车辆开得很快，连两轮子们，车速也在向四轮子靠拢。我拎着不少东西，手指头冻得和胡萝卜似的，让我不得不怀疑手指是不是死了。

这些行色匆匆的人中，有一个身影让我觉得新奇，遇到倒骑毛驴的，那可能是高人，可这倒骑三轮的，是什么人呢？谁还会在圣诞节，穿着得如此寒酸，又无所事事地在马路上游荡呢？

那改装的三轮车，车肚子最少有一平米，四周用宽二十厘米左右的木板围住，底部的木板呈褐色，打扫得倒也干净。我不由得敬佩那将三轮车，改装得如此搞笑的大师。

骑车的怪人，穿着蓝色的旧大衣，胸口破了几个洞，袖口脏兮兮的油污闪闪发光，绝对能照得出人影子来。他的黑裤子也许是由于静电，皱巴巴的，又紧紧地贴着小腿，他的鞋带松开了，风一吹，裤脚飞了起来，这么冷的天，他居然只穿了一条单裤，连袜子都没穿。

怪人那又黑又壮的胡子，定是最尖利的兵器，不然怎么从他黑得如同锅底似的，又老得脸皮切下来，扔锅里煮三天都烧不烂的脸上冒出来的呢？怪人的手像烤焦了一样，只是这块肉仅仅烤了三分熟，不然表面是不会渗透着血水的。

不一会儿，一个开着电瓶三轮环卫车的工人赶来，和怪人一前一后，同样骑得很慢。她的环卫车里有扫帚和簸箕，已经装了满满一车垃圾了。

工人对怪人说，早点回家吧，今天是圣诞节。

怪人不做声，他旁若无人地停下三轮，将电线杆上的广告撕了，他将废纸塞进黑色垃圾袋里，放在三轮车上。工人见无法搭讪，便摇了摇头，将三轮开得飞快，一下会儿就消失了。

小区后门地保安和我打招呼，他笑着说，小姑娘，你不要盯着那个神经病，他每天四点都经过这条路，你当心点……

怪人的车向着西边行进着，一抬头，发现他车上多了一个红色的气球，气球的高度超过了他乱哄哄的头发，远远的，与西边的太阳一起，给这凄清的圣诞节一抹鲜红。

我又看见了，那刚说回家过圣诞节的环卫工人，是不是她给了他红气球，我不得而知。

只是那倒骑着的三轮车，一路往西，也和匆忙的人们一样，和四轮子比着回家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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