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乡，圣诞节快乐！

文：张丽华

谨以此文，献给那些朴实，本分的农民工兄弟。

    过了圣诞节，元旦快马加鞭地追来，随后春节也急吼吼地飞来。

在圣诞节前夕，我陪丈夫在医院挂盐水，邻座是一对外地年轻夫妻。女人28岁左右，披着长长的黑发，穿着烟灰色大衣，打扮大方得体。他们的孩子哭得很凶，我拉着他的小手安慰，孩子却哭得越来越凶。

女人抱着孩子，孩子的右脚用胶带绑在药盒子上，小脚一刻不停地蹬着，护士告诫了，如果针歪了，就得重新再扎了。我说，宝宝的小脚可能受凉，这里空调没有开，有啥衣物给孩子裹着吗？

女人拿出了孩子的袜子，垫在手里，右手隔着袜子贴在孩子的脚底，总算孩子的哭声缓解了。我问，宝宝多大了？女人说一岁。我亲了一下宝宝的小手，我问宝宝得了什么病？

女人说他们过年前很忙，就把孩子送到上海郊区的亲戚家，结果拉肚子连着好几天，还发高烧了。那些“赤脚医生”打针吃药不管用，只得送医院，花了一百多块呢。她男人坐在对面，一直看着孩子，孩子一哭，他就想法让他笑。

我问男人他老家哪里的？他说安徽的。

我提起春节火车票难买，早点落实好，不然就要在上海过年了。男人说在上海过年很冷清，不像在安徽老家热闹。老家的兄弟都回来了，相互走动走动，平时都凑不到一起。去年他们有一个工友，火车上来回坐了五天，在家却只呆了三天。

我很想问他们是做什么工作的，但终究没有忍心开口。一看男人的手，就知道他干的活儿不轻，而女人的手很白，属于干瘪萎靡的白。

我问他老家还有谁？他说他们整个村庄，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留下那些老弱妇孺，他家也一样。

他叹息着，他整整一年没有看见他八岁的女儿了，只是偶尔电话里得知孩子成绩不错。我问他有没有想家里人？他说他想，很想，可是要出来打工赚钱才能养活两个孩子，孝敬四位老人。他把儿子留在上海，但是没有能力让女儿来上海，言谈中，我知道农村对于“儿子”二字的概念。他畅谈着今后多赚钱，让儿子在上海读书……

我问他为什么要来上海？他说在老家每户只有四亩地，人口那么多，光种地吃啥啊？我谈到他们是不是喜欢上海？男人说不，那一个不字里，是如此坚决，因为上海人排外。

男人问我，小姑娘，你老家哪里的？

我说，我是正宗的上海人。

他将信将疑地看着我，他说他一直以为我是安徽人，一点也看不出来是上海人。我听着一下子甜到了心里。

临走，我对他们说，安徽老乡，圣诞快乐。

男人笑着说，“上海老乡”你也圣诞快乐。

再回首，小夫妻的目光又与我相撞，我们挥了挥手，说着，再见了，老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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