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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10-20 10:3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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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李平诗人文摘文化 |
（1）高过云朵的情人
我在天鹅飘落的羽毛上写诗
思绪像惊鸟一样纷飞
高过云朵的情人
把我最最珍贵的第一次打开
几乎是一场暴雨
但它决不会落下来
天鹅也不会落下来
无法抵达的疼痛
足使我
对春天的爱情大梦一场
我的梦想高过天空
我的忧伤低过琴腹
爱情的曲调
几乎就是梁祝化的蝴碟
一千年依然耀动的光芒
依然撩拨我
水一样的柔情
在羊齿一样洁白的日子里
我回望着青草
咀嚼的眼睛
在靠近家园的四周
勤插茱萸
如果这时有一只天鹅
垂望我
那就是幸福
如果这时那首诗被春天打开
那就是天鹅湖了
（2）流逝
抿紧的夜很美
悬念很美
黑色的闪电留下的空虚很美
无语和你
掩映的累很美
泉水
如果泉水
自你舌尖升起
柔软的舞蹈很美
看不见的你是一座天堂
看得见的你
代表远方
弥漫的温情很美
小小的乳房挂在月亮上
小小的海盐
居住在你的心上
岁月的风中，野花一片
（3）心疼的地方
又下雪了
这是北方的天空
唯一的伤口
鸟飞过了一群又一群
一片小小的温暖
向南方迁徙
槐花开得太早了
梅花又太迟
我在一堆风里守望
收割的玉米
冬天就在窗外
夕阳在你的灰毛衣上
天空围起了白围巾
风小心地穿过城市的身体
啊，谁也无法断定
这是不是冬天最伤心的回忆
就这样看着昨日的情书
在苍白的手指间
月光一样无力
（4）冬天了，我的爱人在远方
冬天了
我的爱人在远方
静下来的雪和雪的反光
有着人间缺失的光明
在城市，在乡村
在每一个可能的出没之地
我都能找到你的身影
我的思念是你的
记忆是你的
我的魂是一大堆金黄的腊梅花
冬天了
雪落在哪里
我的目光就在哪里
你，是我最放心不下的那一朵
（5）迷恋
过去我迷恋你
现在我只迷恋大海的气息
浪花碎裂时，无数个闪光的笑容
礁石不动、防波堤不动、天空也不动
我不清楚
浪花和泪水之间
到底存在着怎样的关系
也不清楚
一双怎样的手牵着你从春天
走向冬天
每次走过鱼鳞塘
都会遇见无数朵这样的浪花
湿透我的衣衫
像过去的你把我抱紧
让我觉得这个空旷的世界，一下子
沉重了许多------
（6）致谢
哦，多少年了，我一直害羞
见与不见，认同与不认同
原始的美早已固定，烟醺火燎
也不能更改
年少的懵懂与清纯
多少年了
美与爱有什么不同，我不知道
想像你，一颗心够了
而生活需要提纯，简单就是蒸馏的本质
世界再大
生命也只跨出时光的一小步
多好啊
彼此都没有离开这小小寰球
见与不见，并没有损害遗撼的一点点------
（7）枝头的雪
泪珠滴落时
蓝色星球并没有碎裂
它活得安详
不急不慢
展露夏至，然后展露秋分------
如果一片雪落到你的身上
那是整个冬天爱上了你
不要说冷
不要抱着自己耸动的肩头
尽管我知道
那是一座黑色的咖啡馆
何不对饮几杯呢
你看，天就要亮了
而温暖，是那融化在枝头的雪
（8）一件旧毛衣
风吹着
日复一日地吹着
把我的脸吹皱，把骨头吹老
我还穿着
你给我织的那件旧毛衣
记不清穿了多少天
记不清穿过了多少年
这件“爱心牌”毛衣依旧散发着
胜过貂皮的光亮
我穿着它
走在霓虹闪烁的大街
走过大腹便便的人群
也不觉得委屈
我觉得温暖，正阳光一般
穿过毛衣的每一缕绒毛、每一个孔隙
闪烁着尘世的荣耀
和幸福——
（9）望湖山庄
翻过这座山
就是望湖山庄了——
多少次
你曾恳请：我们
去望湖山庄吧，那怕住一晚也行。
习惯了红尘滚滚的街道
习惯了市声嘈杂的菜场
仄身走出
不啻是一场灵魂的私奔——
从观景台望出去
就是永安湖
这面天堂的明镜
自从上帝的手中失落，多少年了
一直映照着
这里的山川和草木
不曾在日月间离开过
也不曾离开过你羞涩的面影
面对夕阳
面对一池春水
一颗微微晃动的心
仿佛拥抱着另一个未知的世界
（10）花园
我的回忆是一座黑夜的花园
而静默是白天的烟火
当我带着你，来到灵隐的空地
秋天，一下子安静下来
像你湿透的衣衫深藏的秘密
南方是你的手，北方是我的手
当它们握在一起
大地就是我们的家园
某个暗喻，蔷薇般在心中开了
而掷骰子的声音，仿佛轻吻
一点一点，亮在你的双眼
夜色，轻轻划过欲望的西湖间
（11）黄昏
只有黄昏的静谧是美好的
只有放下一切的心
才能看见天堂的光亮
假如你
还有不曾落下的泪水
天上的那朵白云就是你的
假如你
还有不曾消失的翅膀
水中的那片倒影就是你的
在静谧的黄昏
唯有这样的凝视
才能抵御大地的彻骨冰凉
（12）庸常生活
晴朗的天气
我喜欢走到户外
看看远处的山
近处的水
河滨路上不断掠起的灰尘
让我的眼里有了泪水
不知为什么
我突然爱上了这庸常的生活中
平凡的一切
一辆驶向远方的列车
一个空无一人的站台
一盏昏黄的灯——
我的内心
因为有了这些念想的事物
而变得柔软起来
（13）南塘
我认不出南塘的荆芥、
厚朴和紫丁
也认不出白塔山上的郁李、松罗
和接骨木
这些腼腆的邻居
活在我的左右
多少年了，我却对它们一无所知
从过去到现在
一直是这样
我在红尘中奔走
整天沉溺于内心的欲望
从不关心它们的枯荣给我带来了
怎样的祸福
无用啊
那些生死相依的草木
那些从风中传来的卑微的力量
竟不能激起我的
半点涟旖------
（14）鸟声明亮的下午
鸟声明亮的下午
香樟是幸福的
树荫里的鸟声是幸福的
它们浅唱低吟
千回百转
让春天微微有点脸红
是春天
让生活变得散淡
是生活让我变得铁石心肠
我的内心
在漫漫的时光里
机器一样转动
我卑微、琐碎、无闻
对大地深处一切一无所知
但此刻
还是被一阵又一阵明亮的鸟叫声
激动得热泪盈眶
（15）春日呓语
有时我梦见被云朵压低的眼睛
有时我又看见夕阳微笑的嘴唇
春光越深
水中的石头就越浅
波浪的呓语总是含混不清
迎面是风
柳枝拂动往日的天空
长长的河堤，在我的眼中一动不动
多少年的积蓄
在今天
终于照亮了一只小小心脏的火炉
（16）春天在雨中像一盏灯
春天在雨中像一盏灯
一个城市醉了
一座村庄醒着
一个人在我的眼中走远
一间僻静的小屋是我的
一堆遗忘的稻草是我的
一滴辛酸的泪水是我的
冬天过去了
春天在雨中像一盏灯
它照亮了什么
向着明月一样上升的心灵？
就像所有的花终将凋谢
所有的人终将消失
除了清风还没有吹拂的心灵
（17）春天素描
一个个晨练的人、买菜的人
出门远行的人
他们身上洋溢的温暖
和一只啁啾的鸟，一朵带露的花
是一样的
有一阵子
浪花在大海里轻轻地晃动
花草和树木
也跟着晃动起来
内心的波澜
和远处连绵的青山是一样的
最浓的雾
也是最淡的一生
释然的澄明
和万物眼里的烟岚是一样的
我醉心于这样的人间
明亮的大地
容得下一片片小小的阴影
（18）内心的园林
仅仅是一缕阳光
就找到了一朵花蕾绽开的笑容
仅仅是一座桥
就让我轻易地从此岸走到彼岸
我内心的园林
都是虚拟的
都是一个个文字编织的楼台和亭榭
湖光和山色、花香和鸟语
都能在一把空椅子上
找到流逝的光阴
那里有一对张开的翅膀
飞到了
谁也到不了的地方
（19）清静的黄昏
清静的黄昏
只有天际的一抹彩霞是热闹的
我相信那也是一种生活
迥异于人间的生活
南岸边飘动的雾霭
和炊烟
让我想起
恍若隔世的田园
一个隐居的人描摩的绝句和故人
这一幕
仿佛就在眼前
一面上帝遗失的明镜
照着
聚散的云
并不能让一块沉重的石头
变得轻盈
（20）繁星闪烁
繁星闪烁
足够我沦陷一次
月光酸软的四肢凌乱在窗前
我的魂又一次穿越了我
和众多的野兽一起奔跑在
丛林的阴影里
喧哗的市声远了
霓虹里的皮相和尘土也远了
月光把玻璃洗得很干净
把我的肠胃也洗了
空茫的天际
只有神明
可以和灿烂的生匹敌
（21）时光向前
时光向前，我向后
退回到一块石头、一滴水、一粒泥土
才能看清
世界最初的样子
树木在荒郊静静发芽
走兽在深山四处觅食
大海起伏的身体里藏着千万只
摇篮的爱情
浮云般的阳光飘过头顶
地上的影子
微微透出
配得上灵魂的潮湿气息
（22）高楼
我是一步一步
从田园穿过独木桥
走进城市的
自以为住进了高楼
就是一只癞蛤蟆变成了天鹅
离天空近了
离人间远了
其实一直没有脱离地球的引力
和生活的惯性
我还会从楼上
走下来
遇见熟悉和陌生的人和事
阴暗的楼道
漫长得就像我的一生
装满了各种各样的人
却没有一个告诉我
如何使自己
变轻
（23）大地回暖了
大地回暖了
开始过一种清凉的生活
一片芽尖，在杯中浮起又沉下
云卷风舒的过程
是时光的沉淀
阳光轻轻地移过草坪
鸟影
抚摸我的窗台
我与世界保持着最初的距离——
我记得灵魂散步的样子
我记得梦也会在醒来时握手
沿着青青的草意
总能找到爱和遗忘的源头——
（24）说到天堂------
说到天堂，我笑了
说到地狱
我本身就是
我只有一枚小小的印章
每天在大地上
印着自己的名字
我转身
只是为了区别我和你
穿上合适的鞋
只是为了走得更远
好看清阳光下
那些追随我的鸟翅和阴影
我不会比你走得更远
什么时候
我停下了
只能说
我比你更早地得到了大地的眷顾
（25）风吹过------
风吹过大海
吹过教堂的尖顶
落在一棵瑟瑟发抖的树上------
哦，也是深秋
金黄的叶子飘满我漫步的小区
如果我说
此刻的大地又沉重了一些
你信吗？
如果我说
每一个年轮是一对欲飞的翅膀
你信吗？
这么想着
天空仿佛又明亮了一些
我也变得空空荡荡
像另一阵风
追赶着这世上并不存在的事物
（26）我与你不一样
我与你不一样
我是没有方向的人
我的方向，就是眼下的柴米油盐
空耗着岁月
也没有什么空间
我的空间
就是我的左心室和右心室
因狭隘而日显苍白
我的欲望
早已化成浇铸的铁
深陷在城市的水泥森林里
它的前世，曾是磨亮的犁、锄头和镰刀
充满了泥土潮湿的气息------
我羡慕你的单纯和娴静
像一块琥珀
过滤了时空中的刀光和剑影
多少年了
还保持着一滴泪最初的澄明
（27）乡下
那时在乡下
懒床没什么不可以，布谷催促了几遍
再慢慢地睁开眼，也没什么
不可以
曙光在东边的桑林
打太极
早起的晨雾慢跑在油菜地
我卷起的裤管，折叠着芒种的春色
和凉意
大把的时间在手中
想怎么挥霍是自己的事
剪几根横生的薯枝
拨几棵疯长的稗草
浇一垅青青的豆苗
一天的光阴也就这么过去了------
村庄很静
屋顶的炊烟很静
鸡鸭和家犬从房前屋后窜出来
争相咬住我的裤管------
（28）南门
我活在南门已经很久了
我不是第一个
也不是最后一个
活在南门的人
每一个活在南门的人
都会记住南门
一早从南门走出去
又从黑夜回来
他们都是我的亲人
有着和我一样的肤色、语言、姿态
和表情
甚至连走路的姿势
也和通向南门的每一个河流
每一个弄堂相像
每一个活在南门的人
都喜欢住在南门
又向门外的世界看看
直到自己的心
像南门一样重重地关上
（29）风带动众生
风带动从生
向着尘埃落下的地方奔去
风比人清醒
刚刚还在大街上寻找什么
一转眼就不见了——
和庄稼聊天去了
和河水亲吻去了
和更远的青山看落日去了
我们跟不上风
因为身体里的水泥太多
钢筋太多
灰尘太多
一生也长不出翅膀
飞过城市的阴影
只好远远地落在风的后面
直到风再一次回来
陪伴我们
（30）我的自白
我写作，就是在给情人写信
我的情人在远方，一个不可知的世界
禁止了禁止本身的世界
让我情意绵绵
我只写柔软的诗，别的我不会
因为我的情人需要雨、火苗、炊烟一样
起伏的东西
来充实她的世界
我写了一辈子，还在继续写
是写作，让我进入了
不死的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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