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丁丁哥哥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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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丁丁哥哥,你去做什么啊?
丁丁哥哥说,我去和他们谈谈。
我说,你和谁谈谈啊?
丁丁哥哥唇边露出微笑,急切地说,这个世界。
看这段的时候,我觉得分外的亲切,丁丁哥哥唇上的汗毛都清晰可见。
看这段的时候,我也觉得分外的难过。因为这是丁丁哥哥离世之前的最后一句话。
最近在帮一个1986年上大学的朋友做一个他们大学毕业二十年的同学聚会小片,于是从他们入学起,一个年份一个年份地梳理,1986,1987……到1990。这几年,我的变化不过是从六岁到了十岁,也许长了几十厘米,仍然未解世事。但中国和整个世界的变化,一件件数,从经济到政治,从思想到文化,会发现这四年真是风云际会、雷电交加。多少跟我们今天的生活格局密切相关的事情早已在这四年埋下因缘。
这些现已四十出头的老男人们,在那四年不过是像丁丁哥哥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一些一样想“和这个世界谈谈”的年轻人。要想形容那段岁月,很多词都感觉早就用烂了,不管是“激情”,还是“动荡”,不管是“青春”,还是“梦想”……但有一个60年代人觉得格外老套的词,我内心却觉得贴切,叫做:“峥嵘”。
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峥嵘”二字里,既有“狰狞”,又有光荣。
那时候的胶卷是相当昂贵的,一卷彩色的柯达大约能抵普通人半个月的工资。我始终记得,那个年头我们全家四口出去旅行一整个礼拜也不过拍了37张照片。但是这些老男人中的某一个,当年的毛头小伙,在某一年,不惜血本地拍了4000多张照片,有彩色的,有黑白的,暗室里一张一张冲出来,晾干、挂着,收起来。不为发表、不为抱怨、不传播、不呼痛,不评论,只是留给自己和这个时代,一留就是二十年。
我看到的照片,已经用扫描仪一张一张扫出来,扫了最大的像素。颗粒分明、纤毫毕现。他说他断断续续地,一天扫20张,扫了近一年。我看到里面有很多很多人,很多很多急切的面孔,很多很多口号,很多很多翻飞的标语。有的写着:“中国魂”,有的写着“位卑未敢忘忧国”,还有的写着,“妈妈,我们没错”。
阿城的《常识与通识》中,曾经写过一个小故事,大意是讲一个老铁匠,一直跟小铁匠讲,打铁有一个最最重要的秘诀。但具体是什么,一直没告诉他。直到老铁匠快去世了,小铁匠憋不住了,恳求师傅临终前能传授秘诀。
老师傅说,你附耳上来。
小铁匠屏息凝神地把头伸过去。
然后听到了四个字:热铁别摸。
这本是一个讲常识的故事,但在我们的国家,有的时候常识能读解出另外的深意。
我在想,韩寒书中的丁丁哥哥如果还在,我想跟他讲这个故事。
如果他还在,现在也四十多了,如果我问他,“还谈吗?谈什么呢?”
你猜,他会怎么说?
我想,他也许会说,没什么好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