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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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心语独白_散文随笔 |
初雪
图文/韦步峰
忘记了今年春天最后一次下雪的情景,却记住了今年冬天第一看到雪的时间:2018年11月22日下午。
可能因为到了小雪的节气,不下雪便成冬天的样子。天空中有阴云在漂浮,便趁着劲道正猛的北风,才有零星的雪沫仓促飘落,显得枯瘦而且寒酸,因此也算不得真正意义上的雪了。
乘车出发前,听同行者路上有可能下雪的担忧,我还很自负地施以漠视的态度,天气预报也不见得每次都准。
很快,我们乘坐的大客车便出城上了通往龙口的高速。因为车行平稳又无所事事——跟尽管算的上是同事但毕竟从未共过事的人聊天,又往往是我因不擅长而拘谨,故而是我最为避讳的——便在反复清点了人数和收取的车费准确无误之后,终于释然地系上安全带,双臂环抱于胸前,身子笔挺地靠着椅背,恹恹欲睡了。
我常常入睡很快,尤其是在心情轻松而平和的时候,只需将头部安顿好,全身放松,用不上几秒钟,就会进入另一个世界;或是彻底清空意念,做最无杂念的疏忽似仙了。
车还在行驶,发出持续不断的轰鸣,但无异于最高亢的催眠;身边依然有各种腔调在闲谈,语速时而急促时而磕绊,音调时而高亢时而低沉,但也成了那轰鸣的附属品,大可忽视成为不存在。
我确实具有这样的“特异功能”,年轻时也常常惹最亲密的人大为光火,将之列入我对人家漠不关心的重要证据,然而随着相伴日久,“人家”也终于悟出这举动并没有任何“政治企图”,而只是一种习惯或是正因为“人家”的陪伴才有的释然的正常反应,“人家”也便不再抱怨,转而成为可以转告“局外人”的谈资了。
“那是雨夹雪……”忽然,一声惊呼钻入我的耳鼓,终于搅乱了我的酣睡,将我从混沌之中唤醒。我立即努力睁开惺忪的眼,未待彻底定神,就已经看到高大宽敞的客车前挡风玻璃外,有纷纷扬扬的雪在飞舞。
——果真是雪,纷纷扬扬,是我熟悉的模样。
但它们的体态竟然仿佛有些臃肿,又似乎夹带了黏连一切的欲望,早有不少雪花附着在挡风玻璃上,模糊了我想看得更远一些的视线。雨刷正在缓慢而沉稳地摆动,一次次将那些已经开始融化了的雪层拨开,但却只露出两个相连的桥的拱洞的样子,狭窄了更远处的路面,只有坡道上有些湿滑的路面在不断向前延伸。
我赶紧转头,试图从身旁的车窗望出去,想必此刻原野上空定然有磅礴的雪阵,在肆无忌惮地纷扬,妆点了初冬的世界;然而,我的视线又一次被附着在车窗玻璃内侧的水汽给挡了回来,只能见到模糊的景物在匆匆掠过。
这应该算是今年初冬的第一场雪,是初雪。
它们是在被忽然造访的冷空气催促着,急着宣告冬天的真正到来,试图将依然有些暖意的天气驱离,急火火地将远山近水,纳入冷寒的势力范围。
车还在行驶,尽管已经适当放慢了速度;雪还在纷扬,只是失却了先前的劲道,似乎有些战战兢兢了。挡风玻璃上的雪,也在减少,它们化成了水流淌下来,被雨刷轻快地拨剥离出去,以至于雨刷势力范围之外的部分,也逐渐有些明朗。
我的骤然兴奋起来的心,忽然有些失望了。
“雪下得不大,你看路面上水汪汪的,简直就是雨……”
“那是被车轮碾压得,再说现在这个天气也并不冷……”
显然邻座上的人也注意到了初雪的到来,也显然有些我似的失望了。
车轮也发出与湿漉漉路面摩擦时的声响,像极了小雨的淅淅沥沥。安逸感再次袭来,我便收起那些看雪的热望,又环抱了双臂将身子紧靠着椅背,安然闭上了眼。
我仿佛已经见到了纷落的雪花,正簌簌降落到冷而坚硬的地面上,盖了厚厚的一层,将远山和沟壑连成一片雪白……
再醒来时,大客已经下了高速,正绕出匝道拐入我十年前曾来过的地方。一些从身边掠过的小车顶上,偶有顶着薄薄的雪的,我便又给予先前般的热情,总要看上几眼。
终于到达目的地,车门洞开,一股今冬最冷的寒气豁然闯了进来,我下意识地紧了紧衣服。
龙口,我来了,还是那个酒店,但已不是十年前的那个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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