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泰山（16）

图文/韦步峰

[照片说明：路旁建筑与山石。很明显，那几个小兽是后来补修上去的，而那鸱吻的头，则有些历史，绝对是文物。照片编号：IMG_20181005_100009]

“凭什么告诉你啊，”我撤转话题，“你不是不理我吗？”

“哼，不说拉倒——离我远点。”

“好啦，”我靠近一步，“我说，我说。”

“你有本事别跟我说话，”妻显然又被带回到先前的气愤情绪之中，但决绝的语气明显和缓了很多，“跟你说‘买点东西吃’，还不理会，仍然一个店铺挨着一个店铺地钻，去看那些破石头……”

哦，原来是因为没搭她的话啊——我心中一阵释然。

我当时忙着寻觅中意的石头，加之周围人声嘈杂，的确没听到她说要买吃食的话。

“好了啦，”这要是让她继续数落下去，一时半会肯定没完没了，说不定火气上来，我努力相处来的和好的点子岂不泡汤了，我赶紧截住，“这不等于向你赔礼道歉了嘛。”

不容妻接话，我很快说道：“其实昨晚在到达中天门之前，我就曾看到过有挑山工（挑夫）挑着担子下石阶。我当时还以为他们挑着的是山上清洁工捡拾的垃圾；过了中天门车站，再往上攀登石阶的时候，又看到一挑山工挑着担子进了一家店铺。”

“就凭这？”

“当然不是，”话没说完，我便急匆匆跑过横架在盘路上的一株明显枯朽了的巨大树干，上下左右查看了一番，待妻走近才又说道，“过了中天门牌坊，下了一段向下的石阶，不是有条很宽阔的路吗？”

“是吗？反正都是路，我没注意……”

“嘿嘿，”我憨笑了几声，“就是我在路边石栏站了一会儿又连忙走回去找你走的那条。”

“哦，我记起来了，是挺宽的路。”

“那条路叫环山路，是供车辆通行的——你想啊，就连游客都可以乘公交车上到中天门，货物们焉有不被运送的道理呢？”

“哼，”妻又不屑，但情绪明显好了起来，“你这不是很聪明的嘛，却连自己老婆都照顾不好——说明什么？”

情知不妙，我便又撤换话题：“还别说，刚才咱经过‘四槐树’时候，看到景点介绍里，说那四棵槐树是程知节在唐初栽种，距今一千三百多年。因年月太久，四株槐树先后枯死，横在半空中的是因为一场大雨而倒下的最后一株——程知节就是在《说唐》里只会‘三板斧’的程咬金。”

“程咬金不说是程咬金，还程知节……”

“话不能这么说，依我看，‘咬金’这名有点混，若只用在占山为王的豪杰、冲锋陷阵的将官身上还算合适，但作了大唐王朝的封疆大吏，又是国公又是都督、大将军，岂不太土，当然得改个能显出身份来的名字了。”

“哦——”妻站定，回头望了一眼那横在路面上空的树，“是够粗的。”

过了防火检查站，又是很长一段盘路，不过坡度明显放缓，有大面积水平路面可行。

身边的游客依然络绎不绝，但明显没有中天门周遭的熙攘——看起来，来爬泰山的人，绝大多数还是走了捷径，又是乘车又是坐缆车，还有什么意义呢？

“大爷，走了这么长的路了，该是走了一半了吧？”刚过了水帘洞，迎面一个20多岁的女子，正斜披了衣服，一面走一面用手掌呼扇着风，问正在路边收拾垃圾的一位老人。

谁知拉人直起身子，看都没看她一眼，就直接抛出“是啊，一半了”的话。

我和妻相视一笑。一半？此处距中天门还早着呢——看来她的确有些体力不支了。

又走了一阵，我渐渐感觉有些困乏。

“不行，得吃点东西。”我说。

“你也饿了吧？”妻诡黠一笑，“到前面吧，那里应该有卖。”

果然，“炸鸡汉堡”周围有很多挂着制作各种套餐吃食的店铺，招牌上红底白字明码标价，有10块、15块、18块不等。

我在树下找来一个马扎坐下，又顺手递给妻一只。在我忙不迭掏出仅有的半瓶水，一扬脖“咕咚，咕咚”喝光的时候，妻也坐了下来。她先是取出一截火腿，用力撕了几下包在外面的塑料纸，递给我时说道：“我去给你买油饼吃吧？”

我又回头瞅了瞅大树下那醒目的牌子，转回头，很有些犹豫地说道：“别买了，看样子都不便宜……”

妻没等我说完，妻就走了过去。

我小口啃了几下火腿，很是乏味，咽不下去。忽然，从盘路上走下来的两个中年女子，在我前面不远的地方刚一站定，其中一个身材苗条者就顺手将妻的马扎取走，呼哧一下坐下，将一条腿往前一伸：“哎呀，歇会儿。”。

“这马扎有人了。”我看她一眼，说道。

“就坐一会儿。”那女子冲我笑笑，又把另一条腿伸直了。

不多久，妻领着一个小塑料兜回来了，我又从身后抓过来一个马扎，递给她。她将塑料兜放我手里，一面坐下一面说：“那里很贵，才五块钱，我让她多加了两根葱——你不是想吃辣吗。”

那油饼很薄，又很小，卷在大葱上，明显成了腰带模样。我一口咬下去，油饼少了大半，葱们紧跟着滑出一大截，我连忙将其咬断，塞在嘴里用力咀嚼。

——心中暗笑：看来要卷大葱，还得煎饼，油饼太滑。

[照片说明：连接两块石板间的铁制“机关”。照片编号：IMG_20181005_103826]

[照片说明：连接两块石板间的铁制“机关”。照片编号：IMG_20181005_111818]

再起身继续下山，我的双腿更有些酸痛，但依然能够忍住，且还有心情左顾右盼。行至一处石桥，我赶忙端起手机，对桥面上的石板，横着竖着一通拍。

昨晚经过的时候，我就很是震惊：从未见过用机关将两块石板衔接起来的桥面。当时，我还特意用鞋底在那连接构建上摩擦了几下，感觉很滑。而且在继续往前走的路上，也曾闪现过当年修建这座桥时候，工匠们的精雕细琢，精益求精的场面。

幸亏我有过看到技艺超群的石匠，应是靠手里的一把锤子和一只錾子，竟然能凿出一个滚圆的球体，其圆度和光滑度，分毫不差的经历。现在看来，这“机关”不是我昨晚记忆中的石头制品，而是由钢铁制成——这倒比石质的构件更坚韧，更牢固。（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