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泰山（07）

图文/韦步峰

[照片说明：东岳庙。不用问，这三字书写方式，很有清朝的味道。照片编号：IMG_20181004_225316]

经过东岳庙的时候，还有个挺有意思的小插曲。

初见“免费领香”小牌牌的时候，我心中忽然涌出一阵不屑，这里面一定藏着某种玄机，以此拨弄游人的好施心理，进而达到某种营利的目的——天下绝没有免费的午餐。

视线上移，又瞥见匾额上“东岳庙”三个字，见其书法遒劲有力，便立刻端起手机抓拍。摁下快门，“咔嚓”声即将响起，忽然旋起一阵山风，裹挟着香炉里的浓烟，汹涌地扑上那匾额……

我真的愣在当场，看着原本可以清晰可见的画面，竟然一片模糊。但很快，我便笑了，心中默念：东岳神武，泰山永恒。再拍时，画面便清晰了。

——有意思。

[照片说明：被烟雾忽然遮住了的东岳庙匾额。。照片编号：IIMG_20181004_225122]

真是充满戏剧性。倘是旁人，说不定还会成为某种怪异故事的佐证，大概那些经不起推敲的神乎其神的传说，也多半源于此种机缘巧合。

经过朝阳洞，我对悬挂在上面的那几块简易匾额很是反感。灯光照过去，“泰山老奶奶”的名号的多次出现，顿时给这个源自天然的洞穴加注了不伦不类的元素。

泰山奶奶就是“东岳泰山天仙玉女碧霞元君”（简称“碧霞元君”。在游览济南千佛山时，已有过提到。）。相传，碧霞元君是西牛国孙宁府奉符县的一名叫石守道的善士与其金姓妻子

所生的女儿，取名玉叶。她相貌端庄，为人聪颖，三岁懂事，七岁学道法，曾参拜西王母，十四岁时入天空山（泰山）黄花洞修炼。三年修炼丹成，成为泰山女神碧霞元君。

说得有鼻子有眼，俨然呈现了真实的人事档案，让人不信都不行。但玉叶可以有，只是太虚无。相比较而言，我宁肯相信泰山奶奶就是与黄飞虎争泰山为自己封地的他的妹妹黄妃的传说，因为“封神榜”一出即成神话，比把人说糊涂，搞成云里雾里的效果要好得多。

只是，石刻了的洞名下面竟然还挂有“泰山老奶奶赐福”之类的木牌，便更令人倍感莫名其妙了；待手电筒光掠过，见洞口放一粗劣的焚香用的方鼎，便知道有此设置，也只是为了盈利的意图了。

早就听说朝阳洞东北方有乾隆五言排律的石刻，只可惜夜色浓重，不得见，只能待明日看完日出后下山留意端详了。不过，一生写了四万多首诗的乾隆皇帝的作品，不看也罢。

过了对松山，山势陡然峭立，石阶艰险的程度真是始料未及。我是从不惧怕攀高的人，也有过高险山势的经历，每每以自己体力健硕勇超旁人的能力而自矜，但见到泰山十八盘的石阶，心里忽地一阵发怵。

这些石阶，简直就是块块绝大的石条，直上直下地堆叠起来，尽管石条上密布着用来防滑的纹理，但其狭窄的程度，绝对能让人越发提心吊胆，担心一个不留神，就有脚下一滑，突然登空，或者稍有不慎便后仰，酿一个从悬高的石阶上滚落下去的惨状的可能。

幸好是夜晚，一向方位感较弱的妻，并不知道此刻我们的攀登，简直是被挂在陡峭的山崖上。坐在石阶上休憩的人就更多起来，他们堂而皇之地占据石阶的两边，只留仅能容三五人并排通过的“过道”；甚至在一些相对较缓的区域，直接有人裹着租来的大衣躺在地上，以石阶做枕头了。

躺在这样的峭壁上，本身就是一种显赫的经历，若干年回想起来，定然有向别人滔滔不绝的快感。

妻和我一路歇息的次数就更多了，但随着歇息空间的越来越少，就连停下来驻足，都会立刻成为行人的阻碍；但只顾奋力攀登，只需稍一抬头，便能看到前面攀登者的屁股在眼前奋力摆动。

——这是一幅很奇妙的画卷，只可惜夜深天黑，根本无人理睬。

终于见到厕所，妻赶紧奔了过去。我在紧跟她的身后，但她的身影一晃就从我的眼前消失了，我赶紧向前挤，却见周围密密麻麻伫立着的人群，陡然间变成平躺着的姿态。我的天，这么多人，不顾厕所里阵阵传出来的怪异气味，干脆躺在厕所的外面的石板上。我逡巡一阵，忽然佩服起他们的选择了，若论睡觉，气味再不好闻，总好过陡峭的石阶——至少安全得多。

终无立足之地，我们只能继续向上攀登。

沿途或躺、或坐、或站立的人鳞次栉比，甚至有的人蜷缩的上方，直接有绝大的山石罩下来，手电光扫过，那种摇摇欲坠的阵势真让我咋舌不已。——这也就是在夜晚，也就是游人太多，倘若是在白天，稍有空闲之地，也绝没有人愿意选择这种地方栖息。

石阶的左边，简直就是用刀斧直接劈出的陡峭，而右边，林壑里正有呼呼风声。举着手电筒往下一望，竟然看到几截已被废弃太久的石阶，破破烂烂，掩映在树木丛生的陡坡上。

原来这便是泰山十八盘古道！

搞不好，当年封禅的秦始皇，就是踩着这些残破的石阶登上泰山的，并且由他开始，历朝历代到过泰山的那些皇帝们，也极有可能都行经此处。泰山十八盘是在清乾隆年间重新修建的，许是因为乾隆的十一次莅临，泰山越发变得名气大增，才有如此耗资巨大的修建吧。

“历险欣就夷，稍憩复进走。”这一路艰辛登山的感触，乾隆还真说的没错。

我们又接连将好几个“夜市”甩在了身后，连同那个不停提醒游人“六点十分日出，别急着上山，太早太冷”的喇叭声。

“为什么不让我们早早登山？”妻也似乎感觉到喇叭声里泰安方言的滑稽，便问道。

我笑了：“你真单纯，不登山顶必然在此停留，这么多游人滞留在此，谁最受益呢？”

“哦，”妻点了点头，“善意的提示，竟然有商业利益隐藏在里面。”

“这可能是所有旅游景点的通病——泰山这里还算是比较好的呢，你没见千佛山兴国禅寺，有‘禁止外香进入’的牌子直接挂在‘兴国禅寺’四个大字的上面，非但滑稽简直穷凶极恶，挣钱挣到直接不要涵养了呢！”（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