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济南（02）

图文/韦步峰

泡面很是晶莹剔透，它们被蜷缩成薄薄的茶饼的形状，简直就是纤细的粉丝团，我从未吃过如此精致的面饼，一时间竟然有些茫然地瞪大了眼睛。

从服务区超市出来，好不容易才在距离厕所不远，又很不显眼的角落里，寻到开水供应处，还被一长相敦厚的陌生妇女给忽悠了一次。

她已经把水杯打满，正忙着拧盖子，见我出现在她的身后，将身子往旁边一挪，说一句“从这打吧”便扬长而去。我连忙将倒好了调料的面桶擎过去，借着昏暗的灯光，听到的却是清脆而急促的“哗啦”，“哗啦”声响。

——这哪里是开水的声音！

我连忙将水龙头拧上，向右跨出一步，打开了另一个水龙头。

我端着盛满水的面桶，再回到停车的地方，将桶盖盖上，又用面桶里面的塑料叉夹住，才终于有些释然地点上一根烟，做悠闲地环顾四周状。

看样子，这里远比莱芜服务区要小很多。

时值夜晚，在此停泊的车辆明显更少。此地，我好像没什么熟人，除了吃过这里盛产的大葱，也就剩下十几年前在新浪SHOW任职的时候，曾在山东2区开设过章丘属性的语聊室。时至今日，怕是就连开设房间的室主的网名，也忘得一干二净了。

夜色很浓，我无法望见这个曾反复徘徊于淄博、泰安、济南三地的地方，到底是何等尊容，竟能先后入选“中国工业百强县区”和“中国百强区”。

我将烟蒂朝不远处的垃圾箱奋力一扔，揭开了面桶盖儿。将鼻子靠上去，我接连吸了三四下，——好香啊！

“不知道为何，就想吃辣。”我一边大口嚼着半硬的泡面，一边对妻子说道，声音低得想是在自言自语。

她没有吃泡面，只在啃一个家里带来的苹果，接了我的话说道：“肯定是累了，想借助辣来提神——要是不够，再去买一桶吧。”

“够了，”我又咽下一大口面，“你忘记我路上啃过一条火腿了，我其实也不是很饿。”

吃碗面，我一个饱嗝打了出来，顿时神清气更爽。

拉开车门，我半拉屁股靠在座椅上，抓过一路上充当导航器的手机，点开微信，向为我预定酒店的学生发了一则“到章丘了”的信息。

她的消息回得很快：“就要到了。一会儿我将酒店位置发给你，拿身份证到前台办理好入住手续，其他的不用管。”

我正待回复，她的消息又来了：“我应该去酒店看望你和纪老师，但儿子病了，下午刚打完吊瓶，就不去了。你们一路辛苦，到酒店就早早休息吧。”

我的手指忽然停住了，瞬间不知道该回复些什么。对于我的这次到济南游湖看泉，建议最先游览哪里，再去何处看看，都曾不厌其烦地一一罗列，甚至详细解说，真是牵动了她不少的心思。

灯光下，一只调皮的飞虫忽地在我的手臂上降落，静静地趴着，一动也不动。夜色浓烈，空气逐渐透出丝丝冷寒的味道，怕是它喜欢了我裸露的手臂上的温度，试图找寻一处停泊的港湾。我不去动它，任它静静地停靠在那里。

令我倍感欣喜的，是这不大的地方竟然设有中石化的加油站。我迅速开过去，从遮光板上抽出加油卡，递给工作人员：“加满！”

再上路时，我的神气头儿又来了，连声重复着我在经过青岛时就曾对妻子说过的话：我说的没错吧，越往西油价越便宜呢。

“为什么呢？”她问。

我没再说话，是感觉那句“竞争太激烈”的理由，似乎有些牵强。

很快，又一个隧道（大龙堂隧道）扑面而来。

我的天，不是距离济南已经很近，怎么还有隧道？我的惊叹声未落，就又让我见识了去往济南这条路上的山、河之多：三泉峪隧道、蟠龙隧道、伙路隧道、有兰峪隧道……

——我的天啊！

等到过了港沟枢纽立交的高速路出口，拐进港九路行不多远，终于见到了高大的楼房随处可见——济南便真在眼前了。

“这里的街道真宽阔啊！”妻子也终于从昏沉之中精神起来。

的确，昏黄的路灯下，从旅游路经奥体东路上了经十路，眼前的世界真的开阔起来，宽敞的街道上，并没有多少车辆通过。

济南的主干道，善用经纬来区分，我由衷赞叹济南的城市设计者们有深远的眼光。

经经十路辅路拐进浪潮路，行不多远，手机导航便有“目的地在您的前方”的提示了。

进了自动门停好车，我立即下车，对着眼前的世界做了好几次深呼吸——好清凉的风，好安静的夜。

妻子没有下车，依旧斜倚在后排座椅上：“你先进去问问是哪个房间，我在这里等会儿。”

她真是累了。

九点零五分，倘若此刻在家，她多半已经放下手机，或者关了电脑兀自沉睡过去——多年来的超负荷劳作，加之年岁渐高，致使她的精力大不如从前；但她担心我一个人开车容易犯困，一路上强打着精神不停地与我说着话。现在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她疲倦的程度也就可想而知。

我去前台递交了身份证拍完照片办理完了入住手续，再走到停车场，开了后备箱取出行李，她才缓缓从车上下来，用了极缓慢的动作，努力伸了伸腰，自语道：“可算是到了。”

“是啊，这478公里可真不是闹着玩的……”我心中暗暗惊叹。（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