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济南（01）

图文/韦步峰

济南，我并不陌生。

但要追本溯源，非要说出对她的各种印象，先入为主的，当然该算是老舍先生曾对冬天的济南“没有风声”， “有温情的天气”，“真得算个宝地”和因为“有山有水”、“暖和安适”，绝对算得上“是个理想的境界”之类的描述了；但可能是着眼点和体味方式的不同，我并不赞同这样的感受。

济南留给我最深的印象，怕是夏天里大雨过后，满大街漫至膝盖深的积水，和过了严寒不久便是夏季的炎热，几乎寻不到春天的踪迹了。

——尽管，这并不是我的此番决定在金秋时节造访济南的原因。

今年暑假，我也曾有过从了别人的意愿，走一走江南，闯一闯北国的冲动，但最后，也还是惧怕了一动不动都也汗流浃背的热的淫威，索性放弃外出游玩的奢望，安分守己地避开了暴晒和炙烤。但在我的各种出游计划之中，并没有过要到济南看一看的打算，之所以决定前往，全在于妻子的突然建议。

她的想去济南欣赏湖光和泉声的想法，由来已久。但她又总是惧怕旅途劳顿——她受不得人群的纷乱，更受不了客车上咆哮的冷气——常常在出游计划冒出之后不久，又立刻进行自我否定，让各种出游的愿望消逝于无形。我深知她的这种秉性，便抢在她即将否定之前，斩钉截铁地说了句“好”。

从表妹婆家返回城里，已经接近下午三点。等到我急匆匆绕过匝道上了高速公路，一直坐的我身后不曾言语的妻子，才忽然表现得有些担忧，生怕在夜里抵达而要为找住的地方颇费许多周折，尽管此前我曾对她说过，济南有我的学生和同学，绝对没有问题；但她总不太喜欢我的给别人添麻烦的直率，拐弯抹角说着试图自力更生的打算。

我只顾专心开车，不去接她的话。怕因此生出些无聊的争执，更重要的，在我出发之前，早有济南的学生为我预定了酒店。

“我们这是要去青岛吗？”从威青高速上了龙青高速之后，一直专注看着车外风景的妻子，悠然地问道。

“嗯，是的，”我说，“路过！”

“要不问问亮亮，如果赶得上他休假，回来的时候捎着他吧。”原来她记得去儿子工作地方的路。

“这么长的桥……”上了胶州湾大桥，她又在后座上发出惊叹的语调。

“当然长了，曾经的世界第一，如今的世界第二，”我很有些自豪地说道，“第一，被港珠澳大桥抢走了……”

“你说的是世界第二，”她更加惊愕了，“这也太夸张了吧？”

“……”我放弃了进一步向她做出“加上引桥和连接线，总体规模曾为世界第一大桥”的解释，在绕过红岛方向朝南行进时，指了指前方望不到尽头的蜿蜒的长度，“这是青兰高速的起点部分，你自己看吧。”

“咦，怎么另一条车道上那么拥挤？”

的确，高速路的另一侧，前往青岛方向的路面上，已经车多为患，变得有些拥堵不堪了。但愿返回时，不遇到这种情况，我心里隐隐约约地想到。

“坏了，”进了诸城服务区，在发现只有中石油的加油站时，我有些惊愕了，“怎么会没有中石化的加油站呢。”

“我说让你在上高速之前加满油吧，你不听，——这下好！”

我的确后悔了，暗暗责怪自己当初在经过汽车总站对面的加油站时，看到有许多车在排队等候，真是嫌麻烦就一路前行了。印象里，往青岛沿途总有中石化的加油站，怎么过了青岛就是如此局面了呢！

正犹豫间，我趁去厕所时询问服务区里的工作人员，前面可曾有中石化的加油站，在得到依然是中石油的答案之后，还真有些丧气了。无计可施，只能为了救急，勉强加中石油的油了。

“怎么不多加点？”妻子递给我一百元的时候，很吃惊地问道。

“我不信就没有中石化的加油站。”我一面将车子开出服务区，持续大力踩下油门，将车速提到120码，才有些很不服气地说道。

“要过隧道啊。”在听到导航说出“前方即将进入上虎峪隧道”的提示后，长时间没说话的妻子，又有些惊叹道。

“真隧道比黄岛海底隧道短得多，”我将车速降了下来，一头扎进隧道后，用了很有些成竹在胸的语气说道，“如今咱们中国的基建势力实在是太厉害了，真可谓是真正做到了逢山开道遇水架桥，全国的高速公路连成一体，就跟玩儿似的，难怪就连特朗普都对中国的这种实力发出由衷的感叹……”

妻子没再发出惊叹，也没有接我的话——对于我的高谈阔论，她总是不感兴趣。

终于，在通过无数座桥和钻过五、六条隧道之后，我在莱芜服务区终于见到了中石化的加油站。

“这不不是中石化的油也能用？”妻子忽然有些愤愤不平，语气里很有些释然但又似乎生出些埋怨，责怪我的小题大做了。

“当然能用，”我说道，“只是习惯而已。”

最能引起我惊叹的，是沿途通过的那些有着稀奇古怪名字的隧道了，黄家峪隧道、毫山峪隧道、沂源隧道、东铁车隧道、城岭隧道、鹁鸽岩隧道……且不少名字里都含有“峪”。峪是山谷的意思，也就是说，这一路坦途，原来过了太多的河，过了太多的山谷。

“瞧这些名字起得真有意思，”我看过路边的指示牌，暗暗发笑，“雪野、房干、仲宫、巴漏河……唉！”

但我不能拿人家地名来说事——任何名字，都很有来头，只不过在外眼人看来有些稀奇古怪而已。

一路疾速飞驰，等到了章丘服务区，我才真正感觉到劳累了。

“还有多远？”

“都到章丘了，应该不远了。”我端了一碗泡面，一边吃着一边说道。（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