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个人㈡》065·奇异（02）

文/韦步峰 

“我刚才在这里吃了饼干了。”我转身对那大嗓门说话的护士说道，语气里尽带了不知所措的意味。

“你们单位来的人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个地都这样，不想献就别来，干嘛呢！”

“这……”我愣在原地，“一个个，都？这是哪门子言语，不就我自己一个人出现这种意外吗？”

“你走吧！”那护士显然发泄一气也还是怒气未消，看都不看我一眼说道。

“那我刚才献的……”

她不再理会我，只顾在一份名单上写着什么；其他人也没有理会我的——她们肯定也听到了。

这可怎么办？看来我白出了那么多血——早知道如此，还真不如不来，或者听了老婆的规劝。唉，还是乖乖走吧。

出了医院血站，我一个人在大街上闲逛，顺手买了瓶农夫山泉，正一边走一边喝，猛然又遇见了镇教委的赵主任。之前我在刚来进医院大门的时候，正遇见他往外走，而今，看样子，他好像要回医院。寒暄一阵，赵主任非得让我中午留下来与他一起吃饭，还说也约了另一名姓范的老师。

不管如何，血已经献完，也算是了却了一桩此前一直挂念的心事，客气一阵也便愉快地答应了。等到三个人一起吃中午饭，我才得知，原来赵主任早晨在家喝了小米稀饭还吃了两根油条……

哈哈，原来如此，怪不得那还是气急败坏，抛给我那么多的不客气呢。

尽管完成了政府摊牌下来的任务，但我的血还是白流了。

我的第二次献血，是在10年后的2010年1月29日。这次采血就不再由人民医院负责，转而由烟台市血站统一负责了。一辆采血器械装备齐全的专用大巴，停靠在市内最繁华的十字路口。前来献血的人，只需要核准在名单上，再填写一份简单的表格，就可以上车献血了。

前来献血的人，照例也都是公职人员。车内排队的人很多，空间拥挤得令人不舒服起来。

终于轮到我献血的时候，一名年轻的护士一面在我大臂上涂抹碘伏消毒，一面很温婉地询问我准备献多少血。

“不都献一样数量的吗？”我问。

小护士嘴角立刻显出两个很好看的酒窝：“那哪能一样呢，每个人的体质有差别，同样的血量，对身体虚弱的人来说，也可能是超负荷呀。”

“一般都献多少？”

“200。”

“那你看我应该献多少合适？”

“400吧。——你身体强壮，多献点血，促进体内储备血液加入循环，还能造出新鲜血液。”

“献那么多，没事吧？”我继续问道。

“怎么会有事呢？”小护士消完了毒，很麻利地将一枚又长又粗的针头精准地插入我的静脉，放开捆扎在上臂上的橡胶软管，看看采血通道一切正常，又转头继续说道，“像我们这样的工作人员，基本都是每半年献一次血，一次就是400。——那你看我有事吗？”

“好，”大概是受了她的鼓噪，也或者是源于她小酒窝的独特魅力，我竟然鬼使神差地答应了她的建议，“那就400。”

等单位所有前来的人都聚集齐了，于大家的七嘴八舌之中，我才豁然醒悟到自己是五个人之中献血最多的。

“工作人员没有给你们建议？”我听后有些惊异地问他们。

“说了，”老宋笑眯眯地说，“谁听她的啊。她们巴不得让我们多献，以便能够早早完成任务。”

“当领导的就是风格高……”另一名一同前来的女教师也笑着打趣道。

“什么风格高，是他的血多——瞧他胖得跟猪一样。”老宋不无轻蔑地抢白道。

不知为何，听他们这么一说，我果然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此后不久，一同前往献血的其他人，都先后收到了血液化验合格的手机短信，唯独我没有任何信息。

又等了些日子，也还是没有任何信息——此时那些之前接到过短信的人，又接到了所献血液已经被使用了的消息。

该不是我的血液经检查被定为不合格吧？我不止一次这样怀疑，但等到最后，我还是连一条这方面的短信都没有收到。失望之余，便又跟老宋他们闲谈莫论。

“你绝对是血液化验不合格，瞧你胖的样子，血液之中的血脂含量一定超标。这样的血，又怎么会被用于临床呢！”

我只能相信老宋所说的对——除此选择，也再无其他的选项。

总之，我之前的两次所献的血，都这样白流了，宛如石沉大海，又宛如轻飘的枯叶，降落在湍急的河面，没有半点声息。

这一次呢？我问自己，会不是也像之前的两次那样白白消耗体内营养呢？不管怎么说，前来献血是我自愿的选择，这怪不得任何人。既来之则安之。我填写完了表格，很快就坐进大巴后面的采血区域，长坨坨伸出胳膊，任由护士做消毒和采血处理。

“你们经常献血吗？”我趁间隙连忙问护士。

“献，但不经常。”

“不是说你们一年要献两次血吗？”

“不，没有的事，”但停了一会儿，她好像忽然想起点什么，就又近似于斧正样说道，“我到血站工作时间不长，或许之前有，也说不准。”

我立刻有些怅然地注视着随心跳而波动着的橡胶软管，我的暗红色的血液正在通过它，不间断地流进一个放在天平上的贴着我的一些信息的专门盛血液的塑料袋里。

“她怎么献得那么慢？”见对面一个小个子女人，在我还没有上座之前就在献血，一直到我行将献完，她依然在稳坐，我便问道。

“女人的血管普遍都细一些，血流就慢，”护士很平和地说道，“献血跟体重有关，有的人即便是要求献血，也不会取她的，身体太弱容易吃不消……”

我自恃自己绝对是能吃得消的那种人，而且还坚信，我的这次所献出去的血液，必定会真的被用在临床上。（待续）

·本故事情节纯属虚构，若有雷同实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