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个人㈡》060·平淡（06）

文/韦步峰 

真是好笑又倍感无奈。

食堂里原本电、气通用的食品加工设备，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用气的功能被废掉了。专门用电也可以，但也要保证电力的充足才能维持学校的正常运转。

“咱学校真得需要个发电机……”闲来无事，只能站等食堂传来开饭的信息。在中厅北门，遇见了主管伙食的杨主任，我说道。

“切，”杨主任眼睛眯成一条缝，“咱家要买的东西何止一台发电机，你不觉得缺少的东西太多了呀？再说了，依咱们家目前的情况来看，买了发电机倒是有地方放，可由谁来管呢？肯定得安排总务处那帮老干部们来值班，他们才懒得伺候——所以说，真不如没有。”

“那要是一直不来电呢？”我问。

杨主任立刻正色道：“一直不来电倒好了。要真停电一整天，咱马上就可以到校外找地方预订。”

“那就麻烦了。”

“再麻烦也不能让学生饿着肚子上课啊！”

“那倒是，”我点点头，又问，“要到课间操才吃饭，真不如早餐也在外面定呢。”

“那不行！根本买不到这么多。”

杨主任早早就接到了停电的消息。据说整个早晨，他忙着东奔西走，联系了很多个食品加工店，但都没有办法为这么多学生提供饭食。

“这才几个人……”我有些困惑。

“他们每天蒸多少馒头，炸多少油条，都是根据自己店铺日常销量来准备的，哪怕不购卖也总比剩余了强，只要事先不跟人家打招呼，根本没有办法满足咱学校学生早餐的需求量——咱的学生是不多，可对他们来说，就是忽然多出十个人的饭，也是提供不出来呢。

——只能等来了电自己做了，值得庆幸的是，还真的如供电所所说的时间来电了。有了电就不怕了，你们耐心等就是了。”

想想杨主任说的，也的确很有道理。

几年前也有过一次停电，学校也被迫从校外的两家熟食加工店买来了成筐的馒头；而菜，好像是重启了老食堂的抽灶，但那次是果真是事先知道要停电而预定的。

这真是一次创纪录的经历，果然就要到课间操的时候，食堂传来了开饭的消息。

召集学生到餐厅门口集合的时候，学生们倒是快乐无比，脸上都带着有些兴奋的神色。

“又有了写日记的好素材了呢。”吃完早饭，待他们一一回到教室，我有些打趣地说道。

“为什么？”

我一愣，马上反问道：“难道这意外发生延时吃早饭的事，不够上日记本的资格？”

“资格是够了，只是我们不愿意写……”

“好小子，”我脸上故意祭出失望的神色，“无论多么有趣的事，只要一提写下来，就有为难情绪，对吧？”

“嗯，对！”

“好，”我好像拿定了注意，“再这么消极，小心我把你们的日记当作业来检查……”

“那可不行，老师也没有检查学生内裤的权力。”有几个学生甚至齐刷刷地反驳道。

日记之所以跟内裤挂链上，全在于我当初鼓励他们写日记的时候，为了打消他们日记可能被被人偷看，而放弃说真话、实话的顾虑，才做了一番“偷看别人日记，如同偷窥了别人内裤”的舆论——没想到，我当初为了制约学生之间偷窥别人日记的一项制度，被他们活生生用到我的身上了。

“嗬！瞧你们一个个神气活现的模样，我还治不了你们了啊？”

“嗯，在日记这件事上，老师你就奈何不了我们——就是我们的家长也是捞不着看一个字的……”

“如此说来，大家与我之间的关系，真的比不上你们跟家长的关系近啊。”我特意将神色夸张起来，尽量显得有些凄婉。

“行了，行了，” Ordinary很有些潇洒的样子说道，“装可怜也没用的！”

“算了，”我好像忽然下定了决心的样子说道，“不给看就算了，哼哼，给我看，我还不看了呢！”

“哈哈，没门！——少用激将法，实话告诉你，此题无解！”

看看第三节课快要上了，我便不跟学生斗嘴，转身离开教室。在我的身后，是一阵他们获胜后的喜悦之声。

拒绝归拒绝，总有一些人会受了我的提示，去认真写日记的。更何况，让全班所有学生都参与到写日记这件事上来，也似乎有些不太现实。

——我懂。

“真是奇谈怪论啊，”老修从外面进来，忽然嘟囔着说，“早晨没吃上饭，半头晌才吃啊！”

我看他一眼，想不去接，但见他明显是在冲我说，于是淡淡地回了一句：“停电了，有什么办法？”

“到外面去买啊，总务处那么一大帮子闲散人员，该用到他们出力的时候，怎么不用啊？”

我一听便知，修德全的话里绝对藏着一个潜台词。

当初他硬是丢掉语文，就想能在总务处谋个闲差，整天没事做不说，还可以随便找个借口不用上班。没成想，他的学生刘青山没给他那么大的面子，只给他改了学科，班照上，只是轻快了许多。

“怎么让人家去买？总不会制定一个只要早晨停电，就让总务处的人纷纷为学生买了早饭再来上班的制度吧？”我依然用了和缓的语气说道。

“那让孩子们成半头晌地空着肚子，这难道不是学校管理上的漏洞吗？”修德全不服气，竟然扯着嗓子喊开了。

正义是个很奇怪的事物，一旦被私心极重的人所把持，顷刻就会成为杀人不见血的利刃。

“省省吧，”我有些爱理不理他了，“发生这样的事，谁也不愿意，从一大早开始，杨主任就没少奔波。谁家能预备咱学校学生所需要的那么多早饭呢，说实话，临时去买都没地方买。”

老修并没听我的阻拦，反而嗓门更大起来：“这就是问题的根源，作为学校领导，连这些意外情况都考虑不到，还当什么领导？”（待续）

·本故事情节纯属虚构，若有雷同实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