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个人㈡》049·飘摇（05）

文/韦步峰

离开总务处的门，再右转上了一进学校大门所面临的那条最宽阔的甬道，一路朝南走不多时，便上了台阶，进了教学楼的中厅。整个教学楼里静悄悄的，仿佛所有的班级里都没有人在上课。

我赶紧奔到我班教室，抬头透过后门上的玻璃，正看到教室里面安安静静的状况。小宋正趴在讲桌旁，手拿一支笔在急速的批阅着厚厚的一沓本子上的题目。只见她时而急速地挥手画上一条长长的斜杠，一会儿左手附着在脸腮上做沉思状，然后动动右手，似乎正在旁边的一张零碎纸张上画着什么，总也拿不定主意……

放回脚跟，我重又沿着廊道缓慢而释然地走回办公室。

办公室里依旧没有人，除了在门口伫立良久的我——赶山的人，依旧没有回来；或者，他们已经随了政策放宽的便利，买了东西匆匆赶回家里去了吧。不管怎么说，只要不上班就该记录在考勤表上，即便是算作请假，也算是我尽到了职责。

窗外，那些早起时还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鸟雀，早已经没有了踪影，只有绿得已经有些发黑的柏树和历经春夏秋冬都不曾有过丝毫变更颜色的红屋顶，还在兀自静悄悄地立着，没有人去惊扰它们，它们也便只顾这么呆呆地立着。

拉开抽屉，几张钞票映入眼帘。哦，这是要找给Meki的余款，放在这里已经有两三天了。

——Meki转学来的时候，我预留了Meki妈妈260元钱，除却200元的饭费和15元的作业本款，眼前正是余下的45元。

耐着性子等到学生们下课，我喊来Meki，将钱交给她的时候，她很犹豫了一阵，然后有些弱弱地问道：“再没其他收费了么，老师？”

“再有的话，我再跟你要吧，目前余下的也就这些钱了——总放在我这里也不是个办法，还是你早些拿回家交给你妈妈来得保险。要是被我弄丢了，我还不得赔啊？”

Meki笑了，有些淡淡的黝黑的脸上挂着舒心的笑容。

“怎么样，你来的这几天？”我忽然有个想法，于是便轻声问道。

“挺好啊——” Meki回答得很直接，但似乎缺少了一定分量的干脆，且她说话的尾音还在故意拉长，似乎欲言又止。

“那你说说看，咱班到底怎么个‘好’法？”

“嗯……”Meki紧闭着最好，抬起头狠狠地望着屋顶，然后似乎有些很费力地说道，“同学们都很友善，绝没有打架斗殴的情况出现，不像我之前的学校那样，下了课就乱糟糟的，很多人聚集在一起……”

“聚在一起，那是在干什么呢？”

“找机会打架呗——”

“老师呢，难道老师不管么？”我有些惊愕地问道。

“也管……”Meki依旧在思忖，然后有些谨慎地说道，“只是……只是老师似乎管不了……”

“管不了？”我一愣，只要老师肯管的事，难道还有管不了的？这真是奇谈怪论了。未待Meki把话说完，我的回应的话便到了，“作为老师，竟然管不了学生，这成何体统？”

“就是管不了嘛……” Meki坚持到，“老师们就是管，也是只表面上装装样子，从来不从根本上调查处理问题，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几句。等老师走了，他们就又开始斗狠，跟老师没管一样。”

我“哦”了一声，似乎并没有更多的话想说，但停了一阵，我又问道：“你喜欢有争斗的环境还是喜欢其乐融融的氛围呢？”

Meki 双唇紧闭，似乎又在努力想了一阵，然后双眼直视着我，竟然饱含了惬意的笑容说道：“我不喜欢斗来斗去，只想过得安稳些。”

我当然不知道东北学校里的模样，但从Meki的话语里，似乎真的严重缺少正能量而又经常充满了邪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东北的老师果真如Meki所言，都是不负责任的人吗？

应该不是。

为人师者，当以为人师而自豪。连学生之间的小摩擦，小争斗都处理不了，怎么为人师呢？难道他们都已经严重地关上了关心学生，以学生的发展为己任的心门，非要将自己当做成为一名普通的劳动者，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只顾领取了工资便敷衍塞责起来，全然不把学生的发展等成一回事？

或许是这样的，我当然不能以点带面，更不能以偏代全。我不是别人，别人也不是我。我所关注的，未必是别人所在意的；而别人在意的，也往往是我所不以为然的。

——因为老师的差异，从而导致了学生受教育上的差异、亏欠，这到底是谁的责任呢？

算了，还是别去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了，即便是想通了，也毕竟没有办法解决，只能在想过之后算作徒劳了之；更何况我还想不通。

怎么会想不通？以我学校目前的状况来看，Meki所说应该是可信的，只不过她之前的学校那里，情况更严重一些而已。但换句话说，倘若带着我目前这帮学生的人不是我，又将是怎样的情况，是不是也会发生跟Meki所描述的窘状呢？

不敢想，也不想去想。

送走了Meki，我也不想继续待在空荡荡的屋子里，索性走出教学楼，去楼前的宿舍区转一转吧。

早已经落光了叶子的白杨树，还是林立在红瓦房的屋顶上方，挺拔在苍茫的天空下，倒也有几分执着。只是这种执着太过脆弱，轻轻一阵冷风，就可以将它们动摇。晃动起来，全然失去了顶天立地的豪迈，倒也具备了更多一些的随遇而安。

“你去哪了？害得我们这通找？”从宿舍区转回来，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我刚走进教学楼，迎面正赶上挎着包的李主任，见到我，他有些如愿了的样子，郑重其事地说。

“去前面宿舍区——有点事……”我解释道。

“说好了的，中午咱一起哈，别到时候推三搡四的——我已经定好了房间，就等着放学后前去点菜了，别到时候撤了我安排的局啊！”（待续）

·本故事情节纯属虚构，若有雷同实属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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