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个人㈡》047·飘摇（03）

文/韦步峰

“怎么，我不能来，还是我今天不能来？”

“哪里话呀，李主任，”我连忙起身，快步迎了上去，伸手握住那人的手，连声说道，“欢迎，欢迎。”

李主任身后还跟进来一个围着红色围巾的中年女子。她进到屋里，一面撤去围巾一面笑着与我打着招呼。

都是认识。

李主任是轻工业学校电教室的负责人，分管对我校的职高招生工作；跟他一起来的是前来招生的老师，也姓李，有很温和的笑容和清脆的声音。

“怎么就你自己啊？”李主任一边把肩膀上的挎包往上拉了一下，环视四周，一边问道。

我很热情地搬来两把椅子，想招呼他俩坐下。见他俩人都不肯坐，只是站着，我便不再谦让，这才回答道：“今天赶山（赶山，胶东方言，赶庙会。），都凑热闹去了……”

“你怎么没去？”李主任依旧笑着问。

“这……”我似乎应有些尴尬，但脸上的表情还是被热情遮挡着，“不是在等你俩来嘛。”

“哈哈，”李主任爽朗地笑出声来，转身对李老师道，“听听，还是韦主任会说话。”

“可不是怎么地，”李老师也是笑，但也终于做出极诚恳的样子附和道，“而且工作能力也超级强悍……”

“招生又开始了呀？”未待李老师把话说完，我便抢白过来，开门见山地问道。

论说话客套，中国人绝对雄踞世界第一。但这一点，我却始终没能学会——之前我随机应变的所谓“等他俩”的话，真实意图也只是调侃，绝无半点恭维，跟李老师所言大相径庭，也绝不在一个层面。

“是啊，”李主任答应着，低头拉开挎包，从里面掏出一包“玉溪”，向上一震，夹住跳出的一支，顺手递给我，说道，“只可惜你已经不管初四了……”

“怎么今年这么早？”我必须实施封堵策略——余下的话，不用听完，我也知道他要表露的意思。

“早晚都是这么个营生（营生，胶东方言，谋生的手段，此为“工作”或“事情”。），早开始早结束。”

我点点头，“哦”了一声之后，喃喃道：“我记得往常年好像都在三月份才开始呢。”

“今天都2月27号了，后天就是3月1号，也差不多。”

“说得也是。”应和后，我话题又一转：“今年预计前景如何？”

“真没个数呢，”一直没再说话的李老师这时候插话道，“真是愁人，真担心今年的招生任务完不成。韦主任，您要是有时间，不知道愿不愿意帮帮我的忙……”

“切，”李主任立刻吐出一口烟雾，紧接着说道，“什么话，韦主任肯定帮忙，而且他一旦出手的话，你的任务肯定能完成，这是十拿九稳的事。”

我笑笑：“呵呵，前面李主任不是也说了么，我不管初四了。唉，光是这帮初一就够让我劳心费力的了，哪有精力和时间去做其他的事啊！况且，主管多年初四毕业班教学工作的孙主任年富力强，很有工作能力。你们把今年的招生计划上的内容，跟他详细说说，他也肯定会帮你们的呀，每年都是这么档子事，他比我更有道行——孙主任知道你们来了么？”

李主任看一眼李老师，嘴角下意识地向外一咧，说道：“应该还不知道，我们刚到就来你这里了。”

李主任说话的时候有咧嘴角的习惯，我是习以为常的，早先我请他帮忙制作Flash课件的时候，就曾不止一次见到过。但不知为何，每每见到他的这一表情，我便会突然意识到他在漫不经心。

关于这件事，我在第一部中已有涉及，在此不再赘述，但有一点我必须说明，也就是经历那件事，我对李主任的看法有了很大转变。他的计算机水平绝对堪称一流，但他似乎缺少急人之所急的善意，倒是往往用了极具悠忽的态势在与人交往；但需要求人时，又往往表现得很真诚、很友好。

——这似乎也属司空见惯。

“那，赶紧上去吧，说不定孙主任已经等候你们多时了。”我终于抓到了机会，直接说道。

“好吧，”李主任的屁股离开了我的办公桌，又把挎包带往上拉了一下，转头对李老师说，“那，我们上去吧。”

“中午……”李老师好像欲言又止。

“哦，对了，”李主任走出几步又立刻站定，“差点忘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咱一起吧。”

“呵呵，”因了之前汽车职业中专那事的经验，我脱口说道，“再说，再说——你们还是先上去吧，忙正事要紧。”

“吃饭也是正事啊，”李主任在坚持，“我们打算中午约一下初四的孙主任和两个班主任一起坐坐，到时候还真得有劳你赏光作陪，你就别推辞了——咱们又都不是外人。”

“好，好，好，你们先上去做事，我这还要到政教处去一趟，回头再说。”我只好连声应付。

“那说定了，”李主任又对李老师说，“走，咱上去。”

送走他们二人，我还果然去了政教处。只是政教处里也没有人，空荡荡的屋子，空荡荡的心情。

多年以前，凡是学校这些要害部门（均能够直接与校外联络，受校长室直接领导的，诸如政教处、教务处等部门）里，是必须要有人员值班的；而今人去屋空的局面，似乎正在对破败残局做着最恰如其分的诠释。

也难怪王副校长困惑，分配给他的三个手下，直接如同摆设。

刘主任主管全校的卫生，但据说是身体有病而几乎很少上班，只是在开办公会这天才露一次脸，会上说几句话而已。专职干事胡成安，尽管之前口碑并不怎么好，但一直能够做到任劳任怨，整天介忙得几乎要掉裤子的感觉，但自从评上了高级职称，也终于与之前判若两人，工作能拖就拖，整天上班之后，似乎只剩下一件事，跑到乒乓球室里与人鏖战三百合，反正能够做到厚着脸皮任凭王副校长数落就成。新安排来的于老师，则更是明晃晃的摆设，她是因为还有一年多一点的时间即告退休，才塞给政教处的。她上班时间倒是比刘主任多，只是在擦完桌子拖完地，便不见了人影。（待续）

·本故事情节纯属虚构，若有雷同实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