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个人㈡》023·运筹（06）

文/韦步峰 

“不，不，不，”我连摆手带摇头，急忙拒绝道，“你们还是忙正事要紧，我就不去了……”

“听韦主任这么一说，咱之间的关系好像很远一样呢！”脸上也挂着笑但一直不做声的乔主任向前一步说道，“在来时的路上，冷部长就不停地念叨着你，说你绝对是工作型的王牌级的级部负责人，心里装着的都是学生，都是工作，干起工作来有谋略有干劲，是不可多得的中层；再说了，你跟初四的孙主任又不是不熟悉，坐不到一起说不到一起那种关系——你就别推辞了。”

我笑了，便不在急切，搬来两把椅子让他俩坐下后，说道：“按理说，你们大老远过来，我应该尽地主之谊才对——多好的机会啊。怎奈工作纪律是严肃的，上面早就有禁止工作日宴请、饮酒的规定……”

“嗨，”还是乔主任抢话说道，“又喝不多，大不了下午请个假就不上班了呗。”

未待我回应，冷部长说道：“齐校长也特别想跟你一起坐坐，中午吃饭，他老人家也在呢。”

冷部长说的齐校长，我很熟悉，他在我们当地很有名气。

早年，齐连开校长曾担任过多所中学的一把手。在他在职期间，所任职学校的各项工作都搞得风生水起，特别是学科教学成绩，一度攀升到可以直接跟市局直属学校叫板的高度，在全市掀起一股强盛的“齐氏效应”，一直风靡了若干年。而且他积极举荐新人，曾在他的麾下提拔了大量领导干部，有很多现在已担任学校一把手了。我与齐连开校长的相识，是在他退休后受聘于威客职业中专主持学校日常事务之后的事了。齐校长个子不高，走起路来虎虎生风，在他看似谦卑的笑容里，总隐藏着严谨和冷峻的颜色，这威严常令人不寒而栗。但他对我总是分外热情，每每与我攀谈起来，总也能说些有利于我的工作的玄妙之语，使我很受裨益。因此，每当有机会去威客职业中专，我总喜欢去他办公室跟他聊上几句闲话。

他的对我的关心，应该是无私的，是一名长者对他所器重的晚辈的提携，至少我这么认为。有次在饭局上，在他畅谈了自己当年的辉煌之后，有些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我随口说道：“唉，无缘啊！”我的“缘”的发音很轻飘，又很长，直接覆盖了随即而出的“啊”，太多失望，太过感伤溢于言表。齐连开校长放下酒杯，笑眯眯地调侃道：“是我无缘啊，当初我没有办法将你纳入我的势力范围……”

尽管这只是酒桌上的随意之言，大可不必太当真，但通过他看我的眼神和之后他默默地为我做过的一些事情，他对我是很青睐，很认可的——这一点，我很肯定。以他曾经的辉煌和现有的名望，绝没有理由跑去跟如今已是校长的他当年的下属那里去为我游说。知道此事，我心中无限感激。

我喜欢听齐校长高谈阔论，更欣赏他举起酒杯畅谈他对人生意义的全新诠释，感觉他让我喝下去的已不再就酒精，而是杯杯香甜，几乎句句都是郑重之言，晶莹闪烁的哲理和财富，洋溢着满满的正能量。

“这个……”我确实有些犹豫了。

按理，我的确可以用乔主任所说的方式请假，真诚陪陪我所敬佩的齐校长，哪怕只是短短的一个小时的时间，都是很有意义，很让我倍感向往的。

——要知道，那些曾经叱咤过风云或正在任上纠纠善行的校长们，真正能让我如此信服的，毕竟少之又少。

“唉，”我叹了口气，颇为难了一阵之后，说道，“还是不行啊——我中午有学生自习要看。在其位谋其政，我不能因此而耽误了我的学生。”

“齐校长果然没有看错你，”冷部长甚至挑起一个大拇指了，“真是块认真工作的好材料，如果这样的人不是栋梁，那谁是呢？！好吧，等我跟齐校长好好说说，他会理解的。”

“谢谢冷部长，不能跟你们坐坐，真是很遗憾，不过后会肯定有期！”

“好，”冷部长伸出手，与我握了，又与乔主任对视一眼，“那我们上楼了，您请留步，留步。”

送走了他俩，我心中顿觉一阵畅快。

我是个很不习惯客套和很不喜欢客场法则的人，太多的谨小慎微，让我倍感劳累。不过，对他俩的突然到访，我还是心存感激，两年前的邂逅，竟然能赚得人家专门登门的情谊，实在是重情义的人。

百无聊赖，我信手打开了教研平台，很麻利地签到后，又开了个人工作室，查看有没有可看的更新。

哈哈，我的空间得分已高达33854分，继续名列全市第一。昨天与网管老宋交流时，他还曾耻笑我的追名逐利。尽管我当时对他的话并不为然，但现在想想，他说的也挺有道理，年纪一大把，眼看就要步入半百的行列，怎么还跟个年轻人一样冲劲十足？放眼全平台，哪有像我一样工作量如此巨大的人，还孜孜以求地趴着当蜘蛛呢！不过说来也怪，我的对在网上发文的喜好，对浏览文字的亲切感，还真是由来已久——这肯定是当年玩论坛当版主时候养成的习惯，形成的癖好。

人，毕竟不能委屈自己，越是老之将至，越应该更多地从年轻时修来的喜好之中获取快乐——快乐永恒，绝不应该受制于年龄。

——试想，如果就此懈怠、消沉下去，还有找寻快乐的权利吗？

“四十五周岁以下的统统调往亚沙城中学，这以上年龄的去小学。”记不清什么时候，翟强他们三三两两进到办公室里，正在热火朝天地说事。

略一分神，立刻便知——他们是在掐算着学校的命运。早就有传言，说我们学校下学年就要撤销，学生当然悉数搬迁到亚沙城中学，而老师们却不会都被接受，只能强制分流。翟强他们所说的，正是关于学校撤并之后教师的走向的话题。

四十五周岁，哦。我心中长长吁出一口气，看来我与亚沙城学校注定又是一个无缘呢！（待续）

·本故事情节纯属虚构，若有雷同实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