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个人》214·离别（07）

文/韦步峰

我盯着纸条末尾的书名——Hanna好一会儿。

“‘Hanna’，Hanm连自己的名字都改了。”我心中恨恨连声，很有想立刻揍人的想法。

但Hanm并不在我眼前。我此时所能够做的，除了再回头多看几眼这纸条，再在心里涌起更多的愤怒，似乎并不能做其他的事了。

写纸条，Hanm旧病复发，又在写纸条——鬼知道从我开学之初，因为她给初四男生Bomp写纸条找过她，耐心规劝过她之后，她又给多少人，写作多少张纸条。

难道，除了写纸条，Hanm就没有其他的事可做？难道除了搞出这类在学生群众很容易被盛传的所谓“绯闻”，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Hanm再无其他的本事？

还是在她骨子里将永远体现这种基因，非写纸条不能度日，非跟男生揪扯在一起不能体现她存在的价值？

我的心里，忽然“咯噔”一下。

Hanm，难道你注定要成为我眼中那颗最坚硬的钉子，非要让我动用我所谓的权力，对你“痛打落水狗”不可？

不，这其中定有原因。

我曾不止一次对我的学生解说过“炫耀什么就缺少什么”的道理，那么同理，Hanm之所以如此将我对她的好言相劝、良苦用心都统统置若罔闻，如此怙恶不悛，在她的人格世界里，必定有严重缺失的地方。

想到这，我的心情立刻沉稳下来：不能再用之前对付Hanm的办法来对付她了——事实证明，那些我多年来自诩最有效的办法，在Hanm这里，是无效的。

一丝悲哀，略过我的心头。

——看来，造成Hanm这种好赖话不听话的秉性的，应该是她的家庭教育。

我该找一个怎样的切入点呢？

正想着，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忽然响了起来。

打来电话的，是与我的办公室仅隔着一个教学楼中厅的政教处的王副校长。他告诉我，去边防哨所参观的计划，终于在明天可以实现了。

我心头陡然一阵轻松。

前往边防哨所参观的计划，早在十一月份，期中考试前后就已经做出了，但一拖再拖，终于在我逐渐失去了耐心之后，得到实施。

——终于能跟我的学生交代过去了。

每周五下午最后一节的班会课上，已经有学生问过这件事两次了。

情理之中，当我将此事终于郑重向全班学生宣布时，教室里立刻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他们到底为何有此兴奋？我并不清楚——他们这不同寻常的兴奋情景，着实令我很吃了一惊。

第二天上午的第二节课过后，按照事先的安排，由王副校长、胡成安和我三人带队，我的那三十一名学生，排着整齐的队伍，向仅与学校有一公里之遥的边防哨所进发了。

“边防哨所”，是沿用了若干年前老百姓对其的旧称。正规名称，应该叫做边防派出所——因濒临大海，需要有武装人员——武警——负责沿海一带的治安秩序，因此其性质又不同于一般的派出所。

王副校长大步流星地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胡成安跟在最后，我则走在“一字长蛇”的外侧，靠近行车道的位置。

每到走过一段路程，我便前下意识地看看后看看，总要将学生们在我的眼前过一遍才心安。一会儿走到擎着“社会实践教育活动”大旗的Crystal身旁，提醒她不要走得太快，以免后面的矮个子同学跟不上趟。

在校外公路上走路，毕竟不同于体育场。

“你的家，就在派出所旁边吧？”我问Crystal。

“是呢，老师。” Crystal按照我教的举起方法，努力将双手直直地伸出去，双手紧握着正在迎风招展的红旗的旗杆中间的部分。

“‘红舞鞋舞坊……’远远的，就看到Crystal的村庄出口旁边，新盖不几年的那一整排楼房的东面部分的楼顶上，正悬挂这醒目的标志性标语牌。

“是的，老师，” Crystal依然神情从容，但从容之中也似乎正有一丝自豪的情绪在涌动，“我星期天参加的舞蹈特长班，就在那儿！”

“哦，”我赶紧点点头，又看了那几个猩红的大字几眼，马上问Crystal 道，“你姐姐也接受过舞蹈教育吗？”

“没有，”Crystal回应得很爽快，“她没参加过任何特长班。”

“如此看来，你爸爸对你真是厚爱有加啊！”

“嗯，是呢。”

“既然如此，那你将来就应该拿出更多的精力和财力来照顾好他哦！”

“当然，一定。”

“当心，要过红绿灯了！”走在最前面的王副校长停了下来，正站在前面不远处的人行横道上，边朝队伍挥手边说道。

我们止住了闲谈，一起走到横穿公路的人行横道的起点，停了下来。

我回头朝身后正拉得很长的队伍挥挥手：“后面的赶紧往前跟一下——我们要横穿公路了了！”

整个队伍，犹如一段已经被拉长了的弹簧，在我一声令下，拉力顿减，他们“呼啦”一下跟了上来。

我抬手朝王副校长指了指他所站立的地方，示意他照看好人行横道末端部分，我则紧走几步，窜到最容易来车的横道的左边，目送着我的学生一个个穿过公路。

期间果真有疾驶而来的小车，但被我毫不客气竖着手臂给挡住了。我抬头看看信号灯，小车通行方向，还真是绿灯。

那小车也不着急鸣喇叭，而是从了我的意愿，戛然而止。驾驶员正透过前挡风玻璃，微笑着，也有些好奇地朝我们观望。

穿过十字交叉路口，再往前走不远，就要穿过道路中间的隔离护栏——派出所，就在道路的另一侧。

尽管宽阔的公里上不再驶来汽车，但仍旧需要小心。这条新修了不几年的供大吨位特种车辆通过的公路，就已经发生过三次交通事故了。

我早站在护栏通行口处的另一侧，背对着汽车驶来的方向，又一次目送我的学生急火火地越过护栏，又急匆匆地朝派出所那豪华而庄严的大门口跑去，直到走在队伍最后面的Connotation安全通过，我才长长吐一口气，连忙也向派出所大门口跑去——学生们已经由一路纵队变成了上操时候的四路。（待续）

·本故事情节纯属虚构，若有雷同实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