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个人》200·偏安（02）

文/韦步峰

我没说话，只是应了她说完，轻轻点了点头。

我能说什么呢，事情的原委不清楚，人家的忙又帮不上。说到这一话题，我充其量也只能做个可有可无的听众了。

“仅靠这点钱，根本不够，” Macro妈妈用了悲戚的神情如数家珍，“还没治好，就都花光了……”

“是啊，”我说，“你没去找法院里的工作人员吗？”

“找了，”Macro妈妈脸上顿时蒙上一层更加晦暗的神色，“说是在协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协调好……”

“Macro很懂事，”我决定将话题转移，“主动找到我，说家里需要钱的地方太多，不想让你为难，所以他回家就没对你说报刊征订的事呢。”

“他是没说，” Macro妈妈点点头，“没说我也知道了。”

说着，她从钱包里拿出一张百元钞票，身子往前一探，伸手放在我面前的一本书上：“我想让他订——再艰难，我也不想缺了孩子的……”

一股悲伤的情绪涌现出来，我又赶紧将话题岔开：“你的做法，我赞成。至于要订什么，就让孩子做主吧。”

“嗯，好。”

Macro的妈妈离开学校后，我马上找来Macro，将他妈妈送钱来让他订阅报刊的事告诉了。正待询问他要订什么的时候，他立刻给了我《意林》和《演讲与口才》两本杂志的名字。

我看了看Macro瘦弱的身躯，又看了看他消瘦的脸上，此刻正露着兴奋的光的双眼，我立刻找来全班的报刊征订详单，将他订阅的这两本杂志写在最下面的空白处。

“Macro，”写完，我抬起头，“你妈妈来送钱来的时候，很强烈地表达了希望你好好学习，不辜负全家人对你的期望的愿望。我想，你是个有毅力，动感情的学生，一定会做到的，对吗？”

“对！”Macro郑重的地说。

“说和做，永远都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我继续说道，“但成大事的人，之所以成就了大事业，是将这二者做到了完美统一，用‘做’为‘说’做了最彻底的诠释，换句话说，就是‘说’出来了，也‘做’到了。”

“嗯。”

“还有一件事，”我站起来，走近Macro，“以后对学校布置的一些事，千万不要以家里经济条件不好为由而自作主张。就拿这次订阅报刊这件事来说吧，你深感家庭生活的不容易，就决定不告诉妈妈，这种做法我理解，但不赞同。将学校里布置的事告诉家里人，是你的本分，至于最终决定定还是不定，那是家里人的事，切不可越粗代庖，以为自己行的是好心，所做的任何事就都是对的。”

“知道了，老师。” Macro重重地点点头，才几步就跑出了办公室。

我很快将班里学生订阅报刊的详表重新打印了一份，并在后面的“备注”栏内，依次添加了六个空格——留待明年发给学生时候，方便做上记号。

唯独Thriving的《意林》订了一年。我便将让她的名字设置跨行了。

至于始终没有订阅的Eboy和Connotation，我想了又想，最终还是决定放弃做他们的思想工作。

Eboy的情况已经很特别，我不想再在这次报刊订阅上，增加他对家庭经济状况困窘的不满，大不了等其他学生发新报刊的时候，我将自己订阅的《语文报》和《文史知识》借给他看。

而Connotation绝对是个例外。

记得当初在征订教辅材料的时候，Connotation的妈妈怒气冲冲来学校质问她不说实话的情景，至今还历历在目。

Connotation跟妈妈的关系，一直处得很不好。用她的话说，是妈妈将全部的感情都给了她的妹妹了。

我曾努力在她们母女之间创造机会，让她们关系温和一些，融洽一些，但任我如何努力创造，始终没有任何改善。我布置给学生们的回家给父母洗脚，给家人做菜的实践作业，Connotatio愣是每次都选择做菜，死活就是不肯为妈妈洗一次脚。

我单独找Connotation了解情况，她总是沉默不语。问得急了，她便信口说几个什么妈妈洗澡的时候脚就洗了，或者她正要给妈妈洗的时候，小妹妹闹起来了之类的搪塞之语。到最后，我也不便再强迫，只能寄希望于她们母女间关系改善之后再做安排。

征订教辅，Connotation担心妈妈数落自己小学时买的书都没看，便对妈妈撒了谎，谎称可订可不订。结果被妈妈知晓，怒气冲冲来学校，找Connotation兴师问罪了。

我连忙说和，劝Connotation妈妈不要为难孩子。

Connotation妈妈显然正在气头上，便把Connotation在家的种种“恶行”，一股脑都倾倒给了我。

最终Connotation妈妈还是把钱全数交给了我。

而现在的问题是，Connotation和妈妈的关系并未得到改善，倘若因此而风云再起，实在不忍心看到。

索性，我决定不做声张了。

同时拿在我手里的另一份表格，是学期初，由卫生院派医生来学校为学生所做的体检信息。

尽管自体检结束后，我就一直追着林青山要体检信息，但直到近三个月后，才终于拿到了。拿到电子稿之后，我立刻将表格做了重新调整，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打印出来了。

粗略一看这份表格，我有些惊讶。

体重超过60千克的，竟然有四个人。

——Script、Jade、Culvert和Dashing。

肺活量仅仅是三位数的，竟然有三个人。

——Bustling、Yiyi和Schleid。

至于脉搏，普遍呈现频率过高的情况……

看来，我的下决心加强他们体育活动训练的工作安排是正确的。

不管别人怎么想，既然是我的学生，我当然要为他们的健康成长负责；也不管别人怎么干，既然我已经将体育课接了过来，那增强学生体质的任务，当然就要由我来完成。

长期以来，学校的音体美等“杂耍”类学科的教学，基本属于形同虚设。很多学科，往往在安排工作的时候有个人名顶着，但他们没有给学生上过一节课，很多课的所谓的任课老师，学生真不知道是谁，也就情有可原了。

这些有人领命却无人上课的课节，自然就只能落在语数外等学科老师的身上。比如，明明《课程设置标准》中英语一周的课时总数为四节，而实际上课数却成了八节；数学被规定为五节，却也上到了八节。（待续）

·本故事情节纯属虚构，若有雷同实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