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个人》167·角逐（21）

文/韦步峰

既然你不肯帮——爱莫能助，在很多时候其实就是不愿意帮，我以为——我，缘何非要将此事告诉别人，这岂不是执意要在我伤口上撒盐？

但或许刘校长也有苦衷。

他需要维持学校领导干部间的团结，确保自己对学校的领导权，就绝不可能为了照顾我的利益，而得罪一直对他的位置虎视眈眈的那个副职——黄副校长。

后来，我终于获悉一个天大的内幕。

那日杜瑞波之所以怒气冲天地对我大打出手，起因正是黄副校长从中背后挑唆的结果。杜瑞波玩游戏被我“婉拒”，当时他并没有吃不消，尽管心里毕竟有些不痛快，但还是像往常一样笑呵呵地离开教导处。

而一直不甘寂寞又巧舌如簧的黄副校长，总是忘不了善于抓住一切可以利用的机会，来提升自己在别人心目中重要地位，借此来巩固自己在学校的实际控制权。

在刘校长的前任姜振安病逝后，黄副校长曾天真地以为，校长一职已非他莫属——显然，教育局让他代理校长的暂时安排，是极具权威的暗示，可就在他幻想着已经如愿，正紧锣密鼓地按照自己的意愿调整工作分工，准备在他偷觑多年的大校长任上大行其道的时候，教育局却派来了刘校长。这当头一棒，让他的梦寐以求了好多年的校长梦，彻底破裂得粉碎。被严重闪了腰的黄副校长，岂能甘愿听命于刘校长，若不是他与刘校长之间蒙了一层老乡的关系，莫不是刘校长朝中有人，黄副校长绝不会善罢甘休，最容易导致的结果，就是让学校工作陷入僵局——而这，也是一向精明、奸诈的黄副校长非常有把握，绝对能够做到的事。

那日杜瑞波悻悻而去，并没有回他日常办公的政教处，而是由教导处门前向东，直接去了网管办公室。——或许是他闲着没事，就继续上网，去玩他没有玩尽兴的游戏。在教导处目睹我驱赶了杜瑞波全过程的黄副校长，随后也到了。当着网管史老师和其他几名教师的面，黄副校长对杜瑞波大加讥讽：身为副校长，竟然被一名副主任给撵得如同丧家之犬……

——所以才有了我刚下课会教导处，就有杜瑞波冲进来动粗的事情发生。

我这才想明白了，为什么在杜瑞波一进教导处，黄副校长的反映就出奇地迅速，而且依和我并不融洽的关系而言，他还能够竭力出手阻止杜瑞波的第二次出手。

从这一内幕来看，黄副校长根本不可能让杜瑞波给我公开道歉，而为了要达到这一目的，他必须首先摸黑我，极言我的不是，进而让试图严肃处理杜瑞波的刘校长无从下手。

高，实在是高。

——不得不佩服黄副校长，临危不乱，善于变通和抓住一切时机打压对手的这种超凡脱俗的能力。

第二方面。

在学校，刘校长是一把手，我是他的下属；然而在《诗文学习》编辑部，他又是我的直接上级相副局长的下级。正是这层微妙的关系，让刘校长懈怠不得。——在无法知道我是否已经向相副局长陈说了被打一事的前提下，刘校长只能面见相副局长，主动解释事情的原委。

在终于知道相副局长并不知晓内情之后，刘校长当然要采取先入为主的策略，为了表示他对此事很重视，也当然会将自己不得已而为之的原因做重点解说。

所有又有了相副局长对我的责备。

唉！

真他妈的祸不单行！

单单一个被人打，就已经令我倍感颜面扫地，可谁知到头来还要忍受别人对我的诽谤，以及相副局长对我的“善意规劝”——那段时间，实在不是人过的日子。

也就从那时候起，我与刘校长之间，慢慢出现了裂痕。

不是我肚量小，有意而为；而是自发生这件事之后，我越来越不敢再轻易相信刘校长。而且，从刘校长所面临的境地来看，官小职微的我，实在不应该继续为刘校长惹麻烦，能够尽量做到相安无事，便是尽到了我的本分了吧。

被殴事件过后不久，我便主动将那台惹是生非的电脑交了出来。

直到五个月后，我与刘校长同时被调离那所学校，他去了县城一小学担任党支部书记，我则平调到了现任的学校。

现在想想，十年前的那次人事调动，我的颜面上真是没有光彩。

作为领导干部的调离，按照惯例，一般由原学校校长组织相关人员送行，再由新单位校长来一个接风洗尘，一走一来，算是圆满。而我被调离的同时，刘校长也被调离，新任校长又不认识我，人家也便正好省了花那点冤枉钱，正好可以推得一干二净；而新单位的张校长，又是黄副校长当年的同班同学，我人还未报道，关于我的种种“劣迹”，黄副校长早就通风报了信，以至于我在报到的时候，连张玉德校长的面都没见着——说是去教育局开会去了。

鬼才相信这是真的，教育局领导又不是傻子，专门将会议安排在领导干部调动期间。

针对因“私自购买校服”事件刘校长对我的大加指责，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低着头想了好一阵子。

是啊，从为官清闲才实惠的角度而言，我的做法实在不太高明，而且真的会引火烧身，搞不好自己牵连其中，无人能够帮上忙，万一事发，怕是连个给予同情的人都难寻。但我确实一心扑在了工作上，绝没有半点私利夹杂其中，真正是急工作、学生之所需，到头来，在没有反对意见出现的情况下，刘校长便对此事横加指责，一定意义上绝对只是因为我的先斩后奏，没有把他这个校长放在眼里。

现在来看，此前刘校长曾反复强调过的，级部主任要对全级部的工作负总责，只要有利用工作的事，用不着向他请示，直接处理即可的话，纯粹属于逢场作戏，是一种收买人心的工具。如今我真的自己做主了，却又拿出“也不请示”的说辞来“治罪”了。

——这也有些太自欺自人了吧！

想到这，我忽地抬起头来。（待续）

·本故事情节纯属虚构，若有雷同实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