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个人》120·干预（03）

文/韦步峰

“哎呀，”有几个女生，马上用了无可奈何神情，还要将身子肆意歪斜着晃来晃去的姿态，来表示对我方才所说的话的抗议了，“可千万别让我妈知道老师说的这些，她本来就不让我吃方便面，说是垃圾食品。”

很快，她们的这种抗议，也逐渐蔓延成为一种临时性的大讨论：

“就是啊，非要说里面有石蜡，能将肠子堵了……”

“你妈说是石蜡啊，我妈说得更恐怖——胶啊！”

我站在靠近讲台的位置，默默地看着全班学生的各种很强烈的反应。

——我就是要引起他们强烈的反响，这一刻，我忽然对自己的一番信手拈来的话所引起的震动，感到很享受起来。

过了一会儿，看他们怨声载道的声音渐渐弱下去，我于是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别以为可能对我们造成很严重危害的食品，只有方便面，还有果汁……”

“我的天啊，” Thriving又忍不住，第一个向我发起狙击，“怎么单捡我最喜欢的东西说事啊！”

“里面有塑化剂！”几个男生忽然异口同声。

我一惊：这些小家伙，知道的事还真不少——真是没有小的人啊。

“牛奶！”我终于有了继续说完话的机会。

“三聚氰胺！” Dashing脱口而出，还一面笑嘻嘻地看着已经有些急不可耐的反应最强烈的那几个女生。

“闭嘴！”Dashing立刻遭到那几名女生的同仇敌忾般的强烈攻击。

——好家伙，他们之间的“明争暗斗”还真不少。看来，我要对四面树敌的Dashing，施以援手了。

“哦？三聚氰胺这名词也知道，从哪看到的？”

Dashing仰起头，看了一会儿空中宽大的横梁，又抓了几下后脑勺，才说道：“忘记是在那本书上了，好像是关于中国奶制品污染的……实在想不起来是本什么书了……”

“想不起来，就知道乱说！”那几名女生显然是在故意打压，竟然有些不择手段了。

“看来多读书跟读书少，真的不一样呢，”我成功转移了话题，“其实在奶粉等奶制品中加入工业添加剂，危害广大消费者的事件，早在四、五年之前，举国上下曾闹得沸沸扬扬——不过那时候，你们还很小，切身感受是不可能有，但该事件确实震惊全国，引起奶制品行业集体性塌方，最终促使国家下狠心整治奶制品行业——说不定啊，当然我只是说了‘说不定’，在座的你们之中的一些人，也曾食用过掺了三聚氰胺的奶粉……”

我说话的语速逐渐慢了下来，见他们极专注的样子，顿觉有些可笑，于是补了一句：“但或者也许没有，所以我们才有如此健康的体魄。当然了，前面提到过的果汁，我还真要多说几句了。

“大家知道很多人唱喝的‘莱阳梨汁’、‘一支笔’都是什么做的吗？”

“莱阳梨呗！”

“有一年，我跟朋友一起去了莱阳梨的主产地，莱阳市的照旺庄，见到了那棵三百多年——到现在也有四百年了的莱阳梨王。它太古老了，木质部分都朽得很严重。人们为了保住这棵名副其实的摇钱树（传说这棵树上的莱阳梨，当年专门供给皇帝食用呢。现在人们要吃到这棵树上结的梨，听说一个梨，值一百块。我是没有吃到过——我怕花钱），甚至用水泥在树枝下面垒起高台，托住那些摇摇欲坠的朽枝，还在它的周围培植活了很多梨树的幼苗，将它们顶端插进树王各条主枝上，为它输送养分。照旺庄那里的梨树林太大了，站在专门为游客观光而搭建的高塔上举目一望，简直就是树的海洋，四面都望不到头……在梨树林里穿梭，看着累累硕果挂满枝头，好惬意啊！”

全班学生目光炯炯——他们最爱听我讲故事，每当此时，偌大的一间教室里，绝对只有我一个人极干净的嗓音在回荡，其余，都是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响。

“畅游梨海，我有了一个很意外的发现——大家猜猜是什么？”

“……不知道……”

“我终于知道我们一直很喜欢喝的‘一支笔’和‘莱阳梨汁’是用什么做的了。”

那些脑袋立刻开始活跃，但在短时间晃动几下之后，又很快端正着，全然都是想继续听我说下去的神气。

“莱阳梨啊！”我说。

“废话啊，”Satisfying脸上立刻挂满不屑，“要是用烟台苹果做梨汁，那才劲爆——绝对能上吉尼斯世界纪录！”

“大家不妨猜一猜，”我头向前微微探出，做出耐心引导的样子，“会不会用树王上的梨呢？”

“不会！”

“绝不可能！”

“那得多少钱一瓶啊！”

“用什么呢？”我继续问，忽然看到Yiyi举着手，就连忙点了她的名字。

Yiyi站起来说：“用那些有毛病的梨……”

“你怎么知道的？”

“我们家就有果园，不过是苹果。” Yiyi很有些坦率。

“是的！请坐。”我马上给予肯定，“很多梨树下面，都放着装得满满的塑料编织袋。一问那里的果农，才知道，编织袋里都装满了跌落在地上，摔坏了的梨。有些袋子下面，都有浑浊的液体在流出，空气中弥漫着像瓮洞（胶东方言，意在描述瓜果腐烂之后的气息）了的气味，很多绿头苍蝇趴在上面，闹哄哄的呢……”

“我们不想听，不听，”几个女生甚至立刻捂上了耳朵，还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地迅速，“可恶的英才学校！”

“为啥说人家可恶？”机会终于来了，我忍不住立刻问道。

“……”

“说嘛——”我追问。

“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弄出个食堂事件，害得我们也跟着受教育——现在好了，辣皮不能吃了，方便面也不能吃了，就连果汁……”

“英才学校讨厌，岂在这一方面啊——我对他们的恨之入骨，由来已久呢。”我彻底收起脸上随和的表情，甚至板起面孔。全班的气氛立刻开始冷清下来，直至就要有些凝固了。

“想听？”我特意征求了全班学生的意见。

“想——”（待续）

·本故事情节纯属虚构，若有雷同实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