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个人》102·冗杂（04）

文/韦步峰

推开校长室的门，屋内空空的，没有校长的踪影。里面那一间的房门，紧闭着，那是用于校长休息的宿舍——如果校长正在里面，只要听到屋外有人进来，也自然会出来，绝没有需要我去开启那扇门的必要。

正在我犹豫间，屋外传来喊我的声音。

循着声音，我终于看到王校长正站的前排教导处的窗前，且将手臂伸出窗户，在朝着我晃动。

明明喊我到校长室，怎么又换地方了，真明白他葫芦里正卖着什么药。

我出了校长室，又急匆匆往政教处走。

政教处在校长室的南面，只不过二者中间隔着宽宽的水泥甬道，形成斜对的阵势。

“嗯，”我抬脚踏上政教处门前的台阶，还一边跟正路过的老师打着招呼，“有点事……”

“当然有事，还不是一般的事呢！”我人还未进屋，就被王校长抢白了。

王校长高高的个子，很魁梧。有胶东男人特有的好爽性格，更有与他的体型极不相称的慎密特质。

“呵呵，”我在不知道校长找我原因的情况下，只能按照常规打招呼，“校长找我有事，什么事啊？”

“当然是你干的好事！”

我一听，校长说话的口吻，真是非同寻常，虽然只是刚接上话，但话语之中夹着的暴怒，已经在显而易见了。

“到底什么事啊，校长。”我有些迟疑，但还是径直往里面走，在靠近背面窗户的一张空余的写字台边上站定，又从旁边拖过椅子，坐下。

“是你吧包伟胜的讲话发到网上去了？”王校长依旧在屋子里来来回回踱着步子。总是靠近南窗坐着的姜副校长，已然不知所踪，只留下他那垫着柔软垫子的椅子，有些歪斜地靠在旁边。

“是的。”一听是为这事，我便故作坦然地应了一句，但已经分明感觉这事之中似有蹊跷——该不是我传错了吧？心里这样想着，也就犯了犹豫，只接住了校长的话，而没有继续表态。

“是谁让你发的？”又一句责问扑面而来。

哦，不是发错内容，而是压根就不让发布啊，想到这里，我紧跟着他的话，试图辩解道：“不是……你……”

“不是什么不是，是你的不是！”王校长显然有些怒不可遏，源自我的支支吾吾——其实可以看得出，他原本就一直强压着盛大的火气，如今见到我，也实在憋不住了。

“这……”

“你知道这一次，你捅了多大的篓子吗？”王校长丝毫不给我解释的机会，尽管一股脑将自己的怒气朝我喷溅过来，“那是我们教育内部的专题会议，你将那视频发到网上，想要干什么？

“我真是想不到，弱智可以弱智到这种程度——你想将我这个校长置身何处？你让我怎么向包伟胜交代，简直岂有此理！是谁给你这么大权力的？”

既然不给我解释的机会，那你就使劲说吧。我索性不言语，只安静地坐在那里，专心地听着王校长在近乎咆哮。

“你说，你说啊，你想干什么？”

我还是没说话。

“你说啊！”王校长往前跨出一步，手臂依旧在挥舞，只不过这动作已经换了模样，不再向我发出召唤，而成了一种向我进攻的肢体语言。

“……”

“说啊！怎么不说话了？”

“我可以说了吗？”我直接将校长的称呼省略了，“豁”地一下站起来。

王校长见我有些不对劲，连忙收了挥舞的手臂，双手搭在腰间，稳稳地站住了：“你说！”

“在我回答校长的问题之前，我有一个问题要先弄明白，不知道校长给不给我这机会？”

“你说！”

“在这件事发生之前，你没让胡成安告诉我点什么？”

王校长一愣：“没有啊！？”

原来如此，果不出我所料。

“那么，我没必要跟你解释了——如果你想弄清楚我为什么将那段狗屁视频放到网上，你最好找胡成安来问问。现在，”我拔腿就要往外走，“我懒得做出解释了！”

“你什么意思？”王校长显然被我逐渐高涨起来的气焰弄得有些疑惑，眼见我弃他的尊严于不顾，就要扬长而去，便跟上一步，大吼一声。

我站定，猛然回转身：“你什么意思？你弄清楚事情的原委了吗？你连这件事的来龙去脉都没有搞清楚，凭什么就将屎盆子硬往我的头上扣！”

这时候，政教处里间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姜副校长从里面急匆匆走出来：“唉唉唉，我说，你俩都慢点说，这么大声音，让老师听到不好——都先消消气，慢慢说。”

好家伙，我一下子明白王校长为了给我打了电话之后，又跑到政教处来见我了。

——他是担心我在校长室跟他发生冲突。

姜副校长走到我和王校长中间：“先坐下说吧。不过，从韦主任刚才的话里，我似乎觉得这是个误会，你俩都先别着急，我将成安叫过来，一问便知。”

“不用了！”王校长依然还在气头上，脸色已经有些铁青。

“怎么不用，你不想找他来，我还想找呢。”我伸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就要拨打胡成安的电话。

“还是我找他吧，我知道他在哪。”姜副校长示意我不要打电话，转身回到自己座位上，抄起桌上的内线电话，打给谁，我不知道，但听到在让那人找胡成安回来。

“还用找胡成安干什么，”停了一会儿，王校长还是先说话了，“难道你不能解释吗？”

“你让我解释了吗？还没等我说话，就给我来个暴风骤雨——你让你的领导训了，就将怒气发泄到我的身上？你这是处理问题，还是在大发淫威？”

“你……”

“我怎么了？”见王校长卡壳，我丝毫没有退让，“我是你的下属，但不是你的仆人，你有火气，别逮着个人就发。”

“我不是说了吗，你俩都先别吵吵了，胡成安一会儿就回来了，”姜副校长继续安抚，“等问问他，就真相大白了。”（待续）

·本故事情节纯属虚构，若有雷同实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