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个人》075·窘迫（07）

文/韦步峰

“韦主任，你真行啊！”学生带回，再回到教学楼的路上，胡成安从后面晃动着有些向外撇的双腿追上我，“果然厉害！”

“嗯……”我没有转头，依旧走我的路，约略知道他的所指，但还是明知故问，“——不过，你指的是什么呢？”

“还能是什么，”他大大咧咧惯了，“当然是你刚才的总结性发言——怪不得你管理的级部，总是全校最优秀的，确实有两下子！”

“瞧你说到哪去了，”我心里已经心花怒放，但嘴里还是做出低调的回应，“在咱们学校，‘有两下子’的，应该不在少数，那些常年当班主任的，可都是大浪淘沙，历练出来的硬茬子呢……”

“我不这么认为，”胡成安直截了当打断了我的自谦，“或许他们在学生管理方面确实有我不知道的长处，但通过今天早晨的升旗仪式，我确实感觉到你做学生思想工作方面的独到之处——形式上不温不火，却能在教育效果上深入学生的内心世界。这是很多班主任永远无法达到的高度，不佩服不行！今天，我算真正揭开你管理学生能力过硬的谜底了。光说好不行，要东西‘好’的原因，揭示出问题的实质。”

他的在夸赞别人的同时，总是“不小心”将自己捎带表扬了一把的做法，我早已经很熟悉，于是笑笑，将话题立刻引开：“你这可是多年养成的职业习惯，任何事都逃不过你明察秋毫的洞察力。如今，像你这么功成名就却还关注学生发展，热心学校工作的人，确实不多。”

“那是，作为一名教师，不热爱教育，不去努力做好本职工作，妄为人师——我特别瞧不起那些见利益就上，得到利益就撤的人。我们学校之所以败落到今天，都是这种意识造成的。”

“主任，升完国旗了吗？”小许迎面问道。

全屋子的人当然可以通过窗户看到广场南面发生的一切，见她还是明知故问，我也顺口应一句：“升旗的绳子出了问题——哎，拖延的时间太长了，都耽误你上课了。”

——周一第一节课，是小许的英语。

“没事，没事，”小许一面从桌上抓起讲课用的几本书，拎在手里，一面说：“磨刀不误砍柴工，好好教育教育他们，只会对学习有好处——只是，咱班学生交作业太不积极了，你看，都要上课了，星期天的作业还没送来。”

“可能是我催促站队时间早了，他们没来得及——这是我造成的，今天情况有些特殊；再加上这几天我想开个全班班级干部和学科课代表的会，等到时候，我一并说吧。”

我担心小许会借机批评Jade，就想主动将此时暂且揽在自己身上。

“好吧，”小许笑了，之前脸上凸显的不满也消失了，“本来想这节课说道说道他们呢，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不说了，正好给你提供个批评他们的机会。”

小许有所不知，身为英语课代表的Jade，可是有名的平困户。

记得在安排学生住宿那天，前来给Jade送铺盖的，是她的奶奶。Jade奶奶的身子骨尽管看上去很硬朗，但脸上已经蒙了很深的暗灰色，在分明地告诉我，她的长期营养不良。

但Jade却显得有些胖。

记得我在动员他们认真对待跑步的时候，曾无意间提到，肥胖是中学生成长道路上的死敌的话题，当时Jade就很不以为然，待我说此问题的时间长了，她还特意瞥我一眼。

安顿好了住宿，Jade奶奶却不离开，只站在中厅，似乎在等着什么。果然，见我风火火经过，她便朝我搭讪：“老师，等你忙完了，能占用你点时间吗——我想跟你谈谈Jade的情况。”

见她真的有事，我便答应得很爽快：“当然可以，你先到办公室坐坐吧，等我从教室回来再说。”

当时也不知道教室里发生了什么事，我并没有很快回办公室，或者说，当进了教室，与学生交流内容多起来，竟也忘记了有人在等我。

等我终于想起此时，又急火火回到办公室，Jade的奶奶早已经不知去向。

我的心情忽然有些失落——不知道这老人会怎么想，我的一去路不回乡，她会不会被理解成，是我不想跟她谈的暗示。

——这可不好。

短暂的自责，我立刻唤醒电脑，从QQ好友名单里找到暑假里帮我招生的小学的小由老师。

她在我的学生的五年级时候的班主任之一，有着饱满的工作热情。

我的一行询问Jade家庭情况的字刚打过去，应该是连五秒钟不到，马上就过来两个字：赤贫！

哦，原来如此。

先前的Eboy，如今再加一个Jade，还没到我真正去了解这帮学生家庭经济情况，就冒出来两个贫困户——他们之中，到底还有多少呢？

应该好好了解一下了，每年一度的政府对贫困生资助工作，应该过不几天就要开始了。

“那么小学时候，这帮学生之中，有多少贫困的呢？”我又敲过去一行字。

“你把你的学生名单给我看。”小由老师倒也爽快，看样子很愿意帮我这个忙。

我从Excel表格中复制了学生名单，一下子发了过去。不一会儿，小由老师的反馈信息就来了：“就我知道的情况，你们这帮学生的家庭情况普遍不太富裕呢！”

哦？我又一愣。

旋即，我又了一个不太情愿的顿悟：这难道是他们不去学习条件好的亚沙中学的原因？

我马上追问：“都有谁？”

“Jade、Macro、Schleid、Eboy……”

“啊？”这，太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Macro和Schleid也贫困——怪不得他俩看上去，身体有些虚弱的样子。

“我大略一看，就看到这些。”

“没有了？”一种莫名的担心让我不安起来。

“应该不止这些，”小由老师的回应，立刻让我不安起来，“有些学生不在我班，我对他们不是很了解。”（待续）

·本故事情节纯属虚构，若有雷同实属巧合·